行李也都收拾得差不多了。
院子里面养的鸡,除了留了些过年吃的,还有路上带的,剩下一只侥幸逃脱了性命的母鸡和几只小鸡,都被送给了王大爷。还有一些带不走也用不上的家伙事,也是陆陆续续有人前来预定,就等着石头等人离开的时候来分了。
当然,这些人也不是说白白来拿,多多少少都会给石头家带来些干粮白面,亦或是盐块茶饼什么的,实在没有,也凑几个铜子表示一下,基本上没有说死乞白赖占便宜的。
毕竟石头身上还有半个官身,还暂未上任的巡检,也是巡检。
更何况石头和月妹子前日成亲的时候,连长安城的巡检总曹李勇都亲自登门贺喜。石头也没想到李勇会来。李勇除了表示让石头放心到陇右上任之外,也告诉石头说,是李贰跟他说石头是个实诚人,值得相交,所以他才来的。
事情就是这样,交情就是这样建立起来的。
月妹子往后院给骡子舔了些草料,回来的时候就看见石头站在院中,略有些不舍的在摸着院子里面的树干。『石头哥……』
石头回过头,笑了笑,『没事,树挪死,人挪活,这是好事!』
『嗯……石头哥……』月妹子带着些憧憬的问道,『我们……明年会更好吧?』
『对!』石头看着天空,『放心吧!明年,肯定更好!』
不过,并非大汉所有的地方,在新年来临的时候都是这么开心。
与关中三辅热闹非凡相比较,这一段时间的豫州,大汉天子所在的许县,其实过得并不能算是太好。
或许对于一般的百姓来说,在小农经济的庄园之中日复一日,既没有接触外界的渠道,也没有跳出原本藩篱眺望的能力,所以即便是有所感觉,也未必有什么想法。
可问题是在豫州,是原本大汉士族最多的区域,这些人面对大汉当下棘手的局面,可以说有了更为深刻的认知……
可问题是,他们光有认知,却没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这一点,也在后续的晋代里面展现了出来。
看到问题,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去改。
觉得太麻烦了,于是放弃了,躺平了,醉生梦死。
反正既然感觉未来的前景不能算太好,那不如抓紧这当下的安靖岁月,有一天过一天,好好的高乐一场。
据说幽州又出了问题,河内也出了问题,各种各样的风声在坊内流传,还说什么可能来年骠骑大将军就可能出兵函谷,直扑豫州云云。
要抵挡,拿什么去抵挡?
要据守,能据守多久?
要躲避,往哪里去躲避?
百般无奈之下,也使得一些豫州的士族子弟出现了一种病态的逃避思维,反正将来的事情想了也解决不了,那就干脆一味地吃喝玩乐,爽就完事了,也使得豫州许县一带出现了同样病态的繁荣。
在许县西街,新挂了一个牌子。
御史台。
旧上任,新官廨的御使大夫郗虑多少有些郁闷。
这御史台虽然是挂牌开张了,可是并没有什么事情。他虽然是御史大夫,可依旧没有什么可以喷的对象。毕竟此时的御史和大汉早年的御史已经相差的太多了。
大汉开国之时的御史台,那可是权柄滔天!
西汉之时,丞相、御史大夫可是平起平坐,甚至御史大夫还高丞相一头!丞相府和御史大夫府合称二府。凡军国大计,皇帝常和丞相、御史大夫共同议决。丞相位缺,一般都是由御史大夫直接升任。御史大夫也和皇帝更为亲近,所以群臣奏事,多由御史大夫向皇帝转达,而皇帝下诏书,也多是先下御史,再达丞相、诸侯王或守、相。
可是现在呢?
虽然说挂出了一个牌子,可是政务一点都没有,再加上快要赶上新年,大小官吏都封印待年后再行办公了,更是让郗虑感觉自己闲暇得都会长毛出来……
可又有什么办法?
难不成真的就按照天子的想法,去和曹操曹丞相去打擂台?
他是来捞官做的,来给自己脸上贴金的,可不是为了真正豁出命去,溅得一身血的。
就算是真溅血,也未必能溅到曹丞相身上,所以啊,何必呢?
而且许多小官吏都清楚,之前郗虑也算是栽了一个大跟头。
虽说没有直接关联到了孔谦之事,但也被查出说是青州兵事件是郗虑塞给孔谦的。郗虑当时在许县之外逃过了一劫,可问题是这事情将来会不会再被搬出来晒一晒就不得而知了……
此时此刻,在御史台衙署后院的一处小亭之处。郗虑置办了一个小酒会,和几个自家的心腹幕僚浅饮闲谈。小亭之处张起了布幕,设了炭盆,倒也不会显得多冷。
就是心头发凉而已。
雪后景象,虽然是别有一番景致,可是想起自己前程,或是钱程,在座几人都有踌躇和迷茫,自然也是没有什么心思去欣赏雪景了。
饮了一杯酒,郗虑微微撩开一些幕布,向外而望。
寒风嗖的一下就窜了进来,扑到了郗虑的脸上,让他不由得一哆嗦,忍不住叹息了一声:『可惜如今风光,不复当年啊~!』
在天子刘协面前,郗虑当然是拍胸脯表态度,可是退下了大殿,真遇到了一些麻烦的地方,郗虑便是也免不了拍大腿和拍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