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随行护卫的骑兵,他们还没这么奢侈,敌骑攻来,一切只能靠自己了。
眼下只有一条路,战!
是的,只有战。撤回石桥北城已不可能,十几里路呢,人家会放伱走?
向前冲破阻截,抵达长沙沟还更靠谱一些,毕竟只有十里左右。
就这么思考的一瞬间,敌骑已至百余步外。
他们先绕着辎重车队转了一圈,似乎在寻找薄弱点。
从天空俯瞰下去,长长的车队分解成了三个呈品字形排布的小车阵,互为犄角。
车阵外围是冲天而起的尘雾,匈奴骑兵在雾中若隐若现,呼喝连连。
这是他们惯用的战术。
也不知道是谁发起的命令,顷刻之间,双方射起了箭矢。
运粮的辎重车队可没强弩这种奢侈玩意,三千人的队伍中只有不到三百张弓,而匈奴骑兵则有足足四五千人。
他们轮番靠近,射了就走。
车阵内的发箭还击。
一时间箭如雨下。匈奴那边人仰马翻,车阵内也惨叫连连。
射了一会后,车阵内的步弓手人数太少,已落于下风,伤亡也远远超过匈奴骑射手,渐渐力不能支。
带队的匈奴军官大喜,将另一支休息完毕的队伍派了上来。
他们马速不快,但贴得极近,转圈的时候不断拈弓搭箭。箭矢密密麻麻,将车阵内的步兵都射得惨叫之声不断。
盾手极力遮护,但又怎么可能遮护完全呢?
伤亡不断产生,他们似乎只有招架之功,无有还手之力。
突然之间,最前方的一个车阵崩溃了。
由关西坞堡民组成的军士大喊大叫,冲出了车阵,四散而逃。但他们很快被匈奴人追上,一一射倒在地。
一部分匈奴骑兵下马,高举着马刀、铁剑,冲进了已完全崩溃的前阵之中,大砍打杀。
还有人开始往辎重车上浇油,然后点火。
冲天烟雾升腾而起。
拉扯的挽马、驴骡骚动不已,四处乱跑乱撞,场面一片混乱。
匈奴主力士气大震,继续盯着剩下的两个车阵,转圈射箭,不断收割着人命。
而就在这个时候,远处又响起了马蹄声。
“呜——”角声一响,正在不远处休息的匈奴骑兵翻身上马,前出戒备。
围绕着车阵转圈射箭的匈奴人则缓缓收拢。
新来的骑兵露出了真容。
他们高举“乔”字大旗,原来是沿长沙沟和石桥来回巡逻的义从军骑兵。
匈奴阵中响起了钲声,数千人缓缓收拢,列于一处高坡之上。
对峙片刻后,倏然远去,消失在了旷野中。
乔洪策马而来,收拢了一些残兵败将。
步兵也赶紧打开车阵,出去灭火。
一场袭扰粮道的战斗,就这么匆匆开始,又匆匆结束了。
乔洪巡视完战场后,不由地暗骂:还不到三十里的路程,这些关西坞堡民们就顶不住了,与银枪军相比,差得不是一点半点。
另外,弓手也太少了。
银枪军全员会射箭,关西坞堡民最多十分之一会射箭,可能还不到。你这么弱,人家就敢顶着你的步弓冲上来,纵骑围射。
说到底,实力问题。
“今日不要走了,就地扎营。”乔洪马鞭一指,直接命令起了这些人,说道:“我已遣人至长沙沟求援,明日我护送尔等北上。”
带队军官灰头土脸,讷讷无言。
北地的战斗烈度,真不是王如、杜弢之辈可比的,他是真服了。
十余年前,他曾跟随张方东进洛阳,遇到过充作雇佣兵的鲜卑、乌桓、匈奴人。
那时候的匈奴人,打仗可没现在这么有章法。
原来每个人都在进步,就他原地踏步了。
轻声叹了口气后,他带着亲兵抚慰伤员去了。
待至长沙沟,看看能不能要点偏厢车过来。
但也只是想想罢了,那是战车,造价不菲,不是给他们这些运粮队准备的。
再者,看到过方才顶不住压力,全军崩溃的场面后,他也怀疑即便有了偏厢车,他手底下的人也不一定能守住车阵。
一切终究看人啊,他们还需要历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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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二十八日,石勒巡视完城防修缮工地后,回到了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