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如果接下来,渊虚天君还要插手哪个世界争夺的话,这件秘密武器,应该是不能再动用了。
这多少给人以一丝安慰。
从这个角度再深想一层,还有人替张天吉抱屈:
“虚生借来的神通固然惊世骇俗,却可能不耐久战,而且借外力操控,精细度上应该有点儿问题,如果广微真人别那么快拆台,让张天吉鼓起勇气一战,拖到最后,不是没有胜出的可能。”
“说得有理,你上去试试?”
“……胜一局易,如何收场难啊。”
嘴硬的人总有话说,但不管怎样,如今死星归属尘埃落定,人们再怎么议论,都要有个头儿。
帘幕之后,夏夫人也准备开始下一轮的斗符。
她指敲玉罄,悠悠清音响起,余波将尽未尽,欲待开口,忽地心有所感,硬生生将话音锁在唇齿之间。
至于楼内楼外诸修士,本来已经给清罄之音提醒,分出心神听她讲话。那知一等不来,二等不来,直到余音散尽,也没有听到夏夫人言,正奇怪的时候,天色陡然暗了下去。
怎么又阴了?
有人抬头往外瞥了一眼,入目的,是沉沉天幕,霭霭阴云。
他初时还没有反应过来,自顾自收回视线,但半途已现不对,猛又往外看,险些就把眼珠子甩出去!
活见鬼!刚刚长空一洗、大日悬照的晴朗天色哪儿去了?
是时间长河倒流,又把他送回到千宝道人胜出的那一刻吗?
一念未尽,他便看到天空中,有雾茫茫、白生生的“碎片”,飘飘落下。
他第一个念头是:
下雪了?
此时此刻,述玄楼内外,洗玉湖上下,各方修士都仰起头,再次进入瞠目结舌的状态。
便在这阴云四合的天空下,一片片、一团团,莹洁的“雪晶”缓缓飘落。
细看去,那不是别的,正是片断符箓分形,或者干脆就是一道蜷曲的纹路,还闪烁着未尽的灵光,就那么一路飘落到湖面下,或沉入水中,或就此“融化”。
湖面上,已经从顿悟状态中清醒过来的吴景,在看到这一幕后,又进入呆滞状态。
“这是怎么回事儿?”
旁边有人回答:“刚刚阴了,然后晴了,突然又阴了,就下雪……呃,是下这玩意儿了。”
此时,“雪花”已经落到了近前,吴景忽地伸手,去碰触那小雪球似的破碎符形,接在掌心,看了片刻,就像正常含化雪花冰晶那样,将其放入口中。
林双木阻止不及,也是傻在那里。
下一刻,吴景面色骤变,一蹦三尺,狂吐舌头:、
“哎呀,麻麻麻……辣,不是……烫啊!”
在他的惨叫声中,林双木看到,吴景的嘴唇、舌头以可以目见的度肿起来。
林双木想笑,又笑不出来。
就算吴景是自己作死,但区区一个破碎的符形,就能将实力不弱的步虚修士伤成这样,再看天空中,飘飘洒洒,无穷无尽的“雪花”,稍一估算,林双木便觉得头皮炸。
这究竟是哪位强人玩出来的大手笔啊!
相较于他们这些摸不着头脑的“可怜人”,述玄楼内外,各路修士品味的是另一番滋味。
他们所见所闻,终究比湖上修士多了一些,眼力也高,在“大雪纷飞”之间,某些线索终于是前后贯通,将张天吉认输前后的事态串连起来。
“这雪……”
“还看不明白?从千宝道人胜出开始,天上的阴云都没散去,至于虚生出场后,那什么风吹云散,艳阳高照全是假的!”
“假的?幻术?”
“谁知道的,但那场面,十有**就是这些符形碎片拼起来的!如今虚生退场,没有了人操控,这才全盘崩解。”
“他为什么这么做?”
“嘿,兄弟,回神儿了啊,动动脑子,这不就是森罗万象吗?”
“不动脑子”的那位恼羞成怒:“什么叫‘就是’啊……您比划个‘就是’的万象法给我们瞧瞧?”
其实现在述玄楼内外的各路修士,最大的烦恼是:突然间不知道该拿什么表情来面对这一场“大雪”、还有与之密切相关的那个人。
所以,当说不出是寒是暖的“朔风”卷着“雪花”飞入楼阁,大部分修士重新变回了泥雕木塑。然而他们心中,也不得不生出一份感慨:
原来,这才是后圣的威能!
辛乙摸着脑袋,不自觉都把髻揉乱。此时,他的视线是指向观景云台上,正一道修士所在位置:
“怪不得认输认得那么爽快,以假乱真,对面不识——这该说是符法高妙呢,还是幻术通神?”
现在无论如何都没有人回答他。
不过他老人家也能自娱自乐:“所以不要怪我放马后炮,今天第二回走眼。这次,广微可比我高了一着,就是天吉小子,也及时醒悟……当然,他是离得太近。”
说到这儿,他猛地提起嗓子:
“喂,那边儿的,我就不信你那么快就看破!”
广微真人可没有他这般厚脸皮,只是向这边笑了笑,没有解释、没有回应。
帘幕之后,夏夫人却道:“广微真人自第一场比过之后,便一直关注日轮变化,或许是由此才现端倪。”
夏夫人这也是猜测之辞,不过最现实的一点是,广微真人和张天吉,凭借他们精准的判断,总算是将已经栽进洗玉湖底的脸面,重新捞起来一些。
拟物取形,森罗万象。
之前的万象法,最多就是拟化出一些飞禽走兽,顶多就是凶妖魔头,比一比灵性和战力。
哪知后圣大人不走寻常路,直接化出骄阳天穹,万里晴空,这让张天吉怎么比?
不是他们不努力,只是后圣大人太强势!
由始至终,余慈没有什么特殊的表示,他早已不需要做什么,只要在各方修士目光攒射下,稳居其位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