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可是……”
“哼,有什么可是的,我们学剑不精,不能在剑圣战中搏个出路,至少要给我们挣口饭吃……”
情况完全反转,现在是这群盗匪剑士咄咄逼人,而轩辕望则默然无语。新政推行的越快,魔石之技越是普及,这样的事情只会越多。但是,若不行新政推魔石,这个国家更是死路一条呵。
老师如果知道这一点,他一定会相当痛苦……
“阿望,这事情就交给我吧。”
丁垂云一直没有做声,现在他看出轩辕望不知如何处理这问题,因此笑着从地上捡起了一柄剑。他轻轻抚mo着剑身,象是拥抱一个多年未见的老友,良久他才一震剑,在剑刃嗡嗡的鸣声中长长叹了口气。
那些盗匪剑士脸色微微变了,丁垂云这一手虽然没什么了不起,但他们也看出,丁垂云曾经练过剑。
“我曾是厚土剑门门下剑匠。”丁垂云将剑交还给那个剑匠水准的剑士,然后拍了拍手:“数年前我也如你们一般走投无路,只差没有用剑去抢了……因为那时我已放弃了剑,不想与剑再有什么勾连。我料想这天下终将会是魔石之技的天下,我能练剑练成剑匠,头脑自然不算太笨,那么多剑式都能记得,记上一两样魔石之技的用法自然也不成问题。于是我去替人做工,学得用魔石机织布,后来自己开了作坊,赚下如今的家业。”
他说起自己的经历时,隐隐有些自负,而那些盗匪剑士不知道他这些话的真实用意,都大惑不解。丁垂云微微一笑:“我能做到的,诸位也能做到,如果……如果有需要丁某帮忙的地方,丁某也不会小气。”
“你的意思是……”
“正是,我如今在送客,所以暂时怠慢一会,诸位如果不嫌弃,等会随我回去如何?”
那个剑匠水准的剑士脸上露出羞愧的神情,无论丁垂云这番话是真是假,但他的宽宏大度足以让他们觉得无脸见人。他长长一叹,想掷剑离开,但一想到自己借债进京参与剑圣战,最后却宽手而归,回去如何面对债主家人,他又不得不忍住自己的羞惭。
出于慎重考虑,轩辕望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坚持等丁垂云将这群沦为匪徒的剑士打发走后才真正与他告别。
“阿望,你这位丁大叔,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当浮梁小镇消失在地平线之后,绯雨笑着对轩辕望说道。轩辕望点了点头,对于绯雨的评价,他拥有同感。
“这位丁垂云,真是了不起的人物。”
放下轩辕望托人带来的信件,华闲之站了起来,他推开窗子,深深地呼吸了一下。如果天下人都象丁垂云这样,那么新政的推行便不会有如此多的阻力了。
只可惜的是,天下之人,抱残守缺的永远多过锐意进取的。
“老师,吏部尚书王泽厚来访。”正当他沉思之时,崔远钟悄悄走进来道。华闲之微微一怔,这位吏部尚书是两朝元老,门生故吏遍布天下,也一向是保守派大臣的灵魂人物。他对于新政即使算不上深恶痛绝,也可以说是阳奉阴违,而且一向瞧不起自己。他突然来访,有什么用意?
“请吧。”短暂的思考之后,华闲之决定先摸清对方来意再说。
王泽厚跨进院门时瞄了一眼这些荷枪实弹的御林军警卫,心里冷冷哼了一声,但对着华闲之时,他脸上却不动声色。多少年官场的摸爬滚打,早让他学会了喜怒不形于色了。
崔远钟端上了茶,王泽厚轻轻啜了一口,颇为激赏地说道:“华先生,你这弟子不但剑技高明,也泡得一手好茶啊。”
“王大人过奖了,些许小技,王大人见多识广,怎么会放在眼里?”华闲之嘴里在说不着边际的客气话,脑子却迅速转动起来,王泽厚无事不登三宝殿,与自己在政见上更是有根本的分歧,如果不慎重对待,很有可能就为他在泰武帝面前攻击自己提供了依据。
华闲之隐隐觉得有些悲哀,这样的时代里,身为大余国最有智慧的一群人,不但不能同心协力力挽狂澜,反而要将相当一部分精力浪费在相互猜忌内斗之上。剑士是如此,朝堂之上也是如此。
他心中另一层悲哀在于,泰武帝似乎也渐渐有所转变,从最初的全力扶持新党,到现在只是倾向新党。为了维护皇权,泰武帝必须在朝中维持平衡,华闲之只是有些不解,也有些失望,当初陛下未登及时宁亡国不亡天下的誓言,随着地位的变化已经消失了……
“华先生剑圣战一举夺魁,独步天下,我还没有向华先生道贺呢。”王泽厚放下茶杯,脸上浮起淡淡的笑容。华闲之微微欠身,没有回答,也只是回了一个淡淡的笑。
以不变应万变,且看这老顽固会走哪一步棋吧。
没有听到意料中的谦逊话语,王泽厚有些惊讶。对于华闲之,他不象其他守旧大臣那样小看,他知道这人虽然只是剑士身份,但饱读书史博学多才,为人也从容谦逊。抛下政见姑且不论,在人品与才学方面,王泽厚还是相当佩服这个男子的。
咳了一声,王泽厚重新思考措辞,过了会,他接着道:“可是,我听有些剑士说,天下最厉害的剑士,并不曾参与剑圣战,不知华先生以为如何?”
“这个老顽固不来谈朝政大事,却怀自己拉扯起剑技来,用心究竟是什么?”华闲之心中暗暗想,嘴里却半是应付地说道:“是么,或许如此吧,天下之大,奇人异士之多,总有人不将这虚名放在心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