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他意料的是,薛春林在轩辕望荡起的剑芒消失之时短短地怔了一下,这并不是薛春林的理智重新控制住了身体,而是因为,薛春林那疯狂的进攻是向轩辕望漫天的剑芒发出的,当漫天的剑芒消失之后,在很短的时间里,薛春林失去了攻击的对象!
轩辕望需要的就是这短暂的一瞬,虽然出现这样的结果也不是他能预料的,但凭借对剑的那超凡脱俗的感悟,他做出了最好的选择。他在落下的同时,剑探了出去,粘住了薛春林乱舞的剑。他并没有发力崩开薛春林的剑,那样的结果无非是薛春林回手再次攻击,他选择了顺着薛春林用力的方向跟着用力,薛春林的剑速因为这双重力量的推动下快了一倍。这样的速度,是薛春林手臂无法承受的,他只觉得手一软,剑竟然脱手飞了出去!
“嗷?”
失去了剑,薛春林迷茫的神志恢复了一些,他纵身想去捡回剑,但轩辕望的剑毫不客气地伸了过来,平平拍在他的后颈之上,轩辕望没有用太大的力量,但薛春林仍是全身一震,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我没有杀他。”
回过头来,略带着一丝倦意的轩辕望看了看奔出的曾剑师,用非常平淡的、甚至可以说平淡得近于冷漠的语气说道。
曾剑师脚一停,轩辕望的语气让他觉到某种前所未有的畏惧。他家大业大,虽然剑技也还可以,但还从来没有与人生死相搏,获得剑师的称号,一大半是因为多年来没少给剑会资助,只有很小的原因才是自身剑技,因此,虽然与薛春林有舅甥关系,面对着轩辕望他还是迟疑起来。
“诸位!”
他的反应并不慢,只一转眼就想到了同来者,回过头时,发现同来者没有一个跟来,这让他更加心慌,因此他顾不得泄露众人的本来面目,回头向同行者求助:“替我拦住这小子,我要去看看春林的伤势!”
“为什么不是你拦住那家伙,让我们去看看薛春林的伤势?”
剑会的同行者们几乎都如此想,但是,这位曾剑师既然已经出言求助,他们就不得不站出来。
只有沈醉云仍停留在原地,诚然,这样有可能得罪心胸算不得宽广的曾剑师,这对于他的生计会有影响,但这个时候去面对轩辕望,更会影响他在剑圣战中的表现,如果能在剑圣战中获得优胜,自己的前途便有了保证,甚至剑技的振兴都有了保证,为此,得罪一个曾剑师又算得了什么?
曾剑师倒没有注意这些,他看到小丘上有人奔来,心就放下了大半。即使这个轩辕望再强,也不会强过剑会的这些管理者吧,这些管理者可都是京城剑技界的名宿,虽然没有剑宗在,但大都拥有剑师身份,即使那个年轻的沈醉云没有,但他的剑技可不弱于这里面任何一人呢。
而且,轩辕望真想杀死薛春林,刚才那一拍只要稍稍侧腕,薛春林现在就已经身首异处了吧。
“原来是你,曾大爷,剑会的主持……”
翠雨虽然不懂剑,但对于常逛含烟阁的熟客还是认识的,况且这位曾剑师没少吹嘘过自己的身份,不但家财万贯有财有势,而且是剑会主持之一。剑会虽然衰微,但剑会的主持在普通人眼里仍是神秘而强大的存在,对于曾剑师纵横风月之所倒颇有助益。
曾剑师微怔了一下,心中暗暗叫苦,他们原本只是在暗中观看轩辕望的剑式,以此推断出华闲之剑道门下剑式的特点,好在将来的剑圣战中料敌先机,但被认了出来也就意味着他们成为华闲之的正面敌人,原先藏在暗处的优势就不存在了。
心中念头转来转去,他没有选择杀人灭口,一来轩辕望的剑技让他觉得不能冒险,二则想到如果失手即将面对的不仅是华闲之的利剑,还有可能是泰武帝陛下的愤怒,这让他什么勇气也没有了。
“幸好,没有什么大碍。”装模做样在薛春林头上摸了摸,曾剑师架起了薛春林,他想不到该同轩辕望说什么好,于是干脆装作没看到,他召呼了同伴一声,就快步离开这里,扔下有些愕然的轩辕望与翠雨。
在他们走远之后,轩辕望才转向翠雨:“翠儿姐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没事……”翠雨想起轩辕望这次斗剑面临的后果,声音再次哽咽起来。
“谢谢。”
虽然是泰武帝陛下最信任的臣子之一,但是华闲之仍然没有什么仆人,更没有轿夫与马车夫,因此,他每次上朝都是雇上一辆车。从车上下来,他将钱付给车夫,还道了一声谢,这让那车夫极为意外,等他走了好几步才回过神来。
“老师,这些朝臣顽固如此,就算是用魔石之枪也打不穿他们的脑袋呵。”
抱着华闲之的东西,崔远钟紧紧跟在华闲之身后,半是玩笑半是当真地说道。这一天朝堂之上,泰武帝与那些保守派大臣又发生了激烈的冲突,一个开掘矿山的问题,保守派大臣们先是说破坏风水,接着是切断大余国国脉,为此与新党争执不下。陛下召华闲之商讨对策时,难得地发了大脾气,这使得华闲之的心情也极不好。这个国家,几乎病入膏肓,而这些所谓的士人君子清流贤者,却一个个以为只要学习数千年前的君王行仁政复古礼就自然天下大治了。难道说,关上屋门,门外的盗贼就不存在了么?
愚蠢。
在心中痛斥了一声,华闲之跨进了门。眼前看到的情形让他心跳了一下,但表面上却没有露出什么。
“咦,阿望……”
崔远钟也看到了,赤袒着上身跪在庭院中的轩辕望没有说什么,只是垂下头,深深地跪着。崔远钟目光从他身上一扫而过,那里新生的伤痕证明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