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空中的身躯努力扭动,变成了头朝下,在这片刻间做出这样的身形转换,是常人难以想象的,轩辕望上撩的剑式与他下点的剑击在一起,“铮”然一声,借这一击的弹力,诸葛眠风下坠之势略止,紧接着二人之剑再度相交,利用这再次相击的震力,诸葛眠风斜移过去。他只有两剑之力,但凭这两剑之力却终于转危为安侧飘开来。
但诸葛眠风心中雪亮,自己不过是将死亡稍稍推迟了些,轩辕望还有余力再度追击,那时自己便只有死路一条了。
果然,轩辕望猱身而进,神奇剑式如万丛碧竹般递了出去,噗噗的剑气声中,尚未落稳的诸葛眠风能做的只不过是闭上双目,等待轩辕望之剑入体。
身上数处传来冰冷的感觉,接着是铮的一声剑鸣,诸葛眠风霍然睁开双眼,轩辕望已经收剑入鞘,退在三丈之外看着自己。
看了看身上衣裳的破chu,诸葛眠风忍不住活动了下手脚,确信自己并没有受伤,这才惊讶地瞪着轩辕望:“你……你为何不杀我?”
“我为何要杀你?”
静下来的轩辕望,发觉自己身上早被汗水浸透了,特别是背上被诸葛眠风剑气削破之处,更是火辣辣的疼痛,他呲了呲牙:“胜负已分了,苟能制侵凌,岂在多杀伤?”
“苟能制侵凌,岂在多杀伤?”
轩辕望的声音并不十分响亮,但被二人兔起狐落般的比斗惊得鸦鹊无声的大厅里,这句话还是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中。这句诗对于这些精通神洲典故的扶英人来说并不陌生,诗人原本是指两国征战,但用在此时此处,却也极为合适。
“若是你不曾见过我那式飞龙在天,负的会是你!”诸葛眠风脸色灰白难看,虽然他并未受伤,但在心灵上受到的打击,让他脸上再也没有那种懒洋洋的笑来。这一战是如此惊心动魄,让他也不禁略有些失态。
“是,我占了知己知彼的先机。”对此,轩辕望无意否认。
贺秀腾挥了挥手:“第二场,轩辕望胜出。”
“苟能制侵凌,岂在多杀伤……”扶英皇储再次重复一遍这句诗,双眉轻拧,若有所思,当听到贺秀腾宣布结果时,他不自觉地拍了拍巴掌,倾刻间,疾风骤雨一样的鼓掌声响彻大厅里。杀人,固然是刺激的事情,但在杀人的最后关头收住手者,似乎更易赢得众人的敬意。
扶英权贵们再看轩辕望的目光,再也没有因他气质外貌平平而产生的轻视,也没有因他躲避与诸葛眠风正面交手而产生的讥嘲,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异样的敬意。方才这场比斗,不仅是剑技的较量,还是智慧与人极限的较量,更是人性与人yu望的较量。每个人心中都有杀戮与破害的yu望,每个人都在等待杀戮与破坏的正当理由,当正当理由在手时,很少有人能够克制住自己,此时能克制住自己,便是能超越自我者。
“克己复礼是为仁也。”
缓缓走向斗场中的武哲光不觉吐出了这样一句话,与他相对行来的崔远钟看了他一眼,武哲光一瞬间觉得,崔远钟在这长久未息的掌声中仍听到了自己的低语。
掌声仍未歇止,轩辕望不得不举剑向四周致意,但这样换来的是更多的掌声。身为败者的诸葛眠风眼中有些潮湿,他看了众人注目中的轩辕望一眼,黯然后退。但他经过之处,有几人唤住他,向他挑出大拇指,从他们脸上坦诚的笑意来看,他们是发自内心的。
“一场比斗,无论是胜者和负者都能得到欢呼,那是因为他们同样展示了自己的剑技智慧与自己在危机之时那超越生死的能力。”崔远钟与武哲光目光相对,他知道对方能在这潮水一样的掌声中听到自己的话:“这一战,没必要再比下去了。”
“胜负已分,确实没必要再比下去了。”武哲光握住剑,深深一鞠,向崔远钟行了礼,再向看着他们的轩辕望略点头以致意。贺秀腾心中有些忐忑,他知道方才那一战已经将今日众人的心情都带去了,武哲光与崔远钟此刻心中都沉浸在那一战的余韵之中,对于斗剑只怕都没有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