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们’,是‘我’。”尹观平静地看着她:“你应该摘下面具,去好好生活一段时间了。”
楚江王抬手便去摘面具:“这样吗——”
尹观按住她的手,摇了摇头:“不要让我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不要给我机会背叛你。不要考验人性。”
楚江王并不为这份体贴而欢喜:“同理,你也不会给我机会背叛你,对吗?”
尹观没有回答,这本不需要答案。
任何人都可以背叛,他不会被任何人伤害。这是他能活到现在的原因。
“最后一个问题。”楚江王问:“当时你差点要跟姬炎月同归于荆是真的不惜死,还是笃定卞城王一定会出手?”
尹观平静地道:“他一定会出手。我也不惜死。”
“你很相信他。”
“谈不上相不相信。当那颗巨石滚下来,我们都是蚂蚁。”
“同病相怜?”楚江王问。
尹观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往山谷外走:“也许病的不是我们。”
……
……
道历三九二七年,六月九日,是第四次太虚会议召开的日子。
当晨光透过天窗,倾流在木地板上,姜望从静修中睁开眼睛。不出意外,祝唯我横枪在膝,仍然盘坐在对面。
“你这是做什么啊?”姜望一脸无奈:“这都快三个月了,你每晚都来我的静室打坐!自己没房间吗?”
“方便随时探讨修行问题。”祝唯我淡淡地道:“有什么不妥吗?”
“没什么不妥。”姜望没好气地道:“你继续坐吧,房间让给你。”
他站起身,推门而出。
不出意外,白玉瑕又在门口转悠。手里还拿个账簿,装模作样地在那里写。
“我看看你在画什么!一天到晚给我——”姜望猛地踏步过去,一把夺下他的账簿,看了两眼,又拍了回去:“嗯,账记得不错。都写满了。”
白玉瑕狐疑地看着他:“你是不是有事瞒着你的掌柜?这么疑神疑鬼的。”
“你别恶人先告状埃”姜望指着他道:“这几个月总能在门口看到你,你想干什么?”
“凑巧遇到罢了。”白玉瑕耸耸肩膀:“你这是要去哪儿?”
姜望问道:“我现在去哪儿要跟你报备是吗?”
白玉瑕的表情很是无所谓:“好奇而已,你要是不方便,可以不说……有什么不方便吗?”
姜望笑了笑:“我去太虚山参加太虚会议,你也要去吗?”
“我可以吗?”白玉瑕问。
姜望一脸的高傲:“你是太虚阁员吗?”
“……打扰了。”白玉瑕掩面退下。
姜望两手空空,脚步轻松地往外走,不时说几句闲话。
“褚幺今天的功课别忘了1
“玉蝉你记得监督他。你自己的修行也要抓紧……你今年肯定可以神临,你没问题的。”
“告诉厨房别留我的饭。本阁担责天下,今天没空吃饭。”
他缓步走出白玉京酒楼,没回头地挥了挥手,告诉人们不必送。像这只是寻常的某一天。
一步太虚无距,已然消失无踪。
……
……
太虚阁中,阁员落座。
这是太虚阁成立以来的第四次太虚会议,也是会议改为半年期后的第一次。长达半年的时间,众阁员想必都准备了许多提案。
姜望本以为自己会是最晚到来的一个,但事实上他落座的时候,尚有一位空悬——仍然是李一。
今天的太虚阁,比往常安静得多,没谁窃窃私语。在太虚会议开始之前,大家好像都没有谈兴。
姜望也一言不发,平静地坐在那里。
当时间走到辰时,日晷清晰刻度,这一次的太虚会议便正式开始。
苍瞑瞅了斗昭好几眼,见这位脾气最坏的始终不发言,只好亲自出马:“李一这是迟到,还是不来了?”
“迟到就是不到。”剧匮面无表情。
钟玄胤平静挥笔:“记为缺席。”
苍瞑等了一阵,并没有下文,只得又道:“然后呢?”
他不是个爱说话的人,但斗昭这个‘急先锋’今日出奇沉默,他如之奈何?多多少少也要找点景国的麻烦,不然这次会议不是白来了么?
李一再次公然缺席,自然要大批特批!
剧匮说道:“我们上次定的规矩,是一年内缺席三次,便要求景国换人。但现在改为半年一期会议,怎么也不可能凑齐三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