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得观,鹤华亭的复活手段,确实是可行的。
在枯竭了不知多少年月早已耗尽所有的情况下,还能以吹息之力撬动世界规则,完成险恶布局,不愧是曾经光耀一时的角色。
但凡第一个蒙眼涉河的熊三思走错一步,在场这些天骄,便全无可能幸免。
想到熊三思……
羊愈合掌一礼,是对佛的虔诚,也是对这个汉子的敬意:「熊施主若是信得过贫僧,此行之后,不妨与我同归古难山。对于你的情况……我家方丈或许有办法。」
「你们古难山向来排除异己、唯我独尊,竟会容得下熊施主?怕不是他前脚上山,后脚就叫你们除了恶!」鼠伽蓝拆台道:「熊施主,我家一直在求救世之法,度厄之舟,你若苦于此身,倒不如来黑莲寺想想法子。我们从来都是异类,并不在意那些凡俗眼光。」
古难山真传佛子,自是有他的仁念佛心。
可在鼠伽蓝的视角,当然又有所不同。
熊三思的经历如何悲惨且不去说,在当前的神霄世界里,熊三思是毫无疑问的强战力。他在鹤华亭问恶局里的表现,也足够说明他的可靠。
羊愈这是在拉拢帮手呢!
鼠伽蓝自不可叫他得逞。
「我古难山排除异己、唯我独尊?」
羊愈看向鼠伽蓝:「黑莲降世,末法众生。若有不拜、不诚、不敬者,当堕畜生道,如是我佛必杀之——这话,不知是谁所说?」
控制知闻钟,捕获神霄真秘的时候,他也不知听到了摩云城中多少隐秘。
鼠伽蓝冷笑:「我只是说说而已,在之前的某个时间里,你可是借用知闻钟,把在场诸位都打了个遍。」
羊愈已是被他烦得不行,睨着他道「你既然清楚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想必也知道被我敲碎了颅门的事情。」
被这句话戳中了痛处。
鼠伽蓝唯一长得慈悲的眼眸中,也跃出凶光来:「没了知闻钟,你狗屁都不是。再来与佛爷试试看?」
如何让两位天榜新王为我争风吃醋,打生打死?
对此很有发言权的熊三思,只是哑声道:「我变成这副样子,不是我的过错,我没什么可羞愧的。路旁的目光如何看我,我也并不在意。从千劫窟里逃出来后,我也茫然过一段时间。蒙虎天尊看得起,不嫌弃我的状态,叫我在他麾下做事……来这神霄局中,我当然也有我的所求。待出得此地后,两位若还有此心,咱们不妨再议。」
他的意思非常明确——你们若真想帮我治疗我的身体状态,那我很感谢。但那绝不会是一场跟神霄局有关的交易。
他以妖魔人杂糅的肉身,行走于世间,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有什么苦处痛处,也都受得,也都受过。
羊愈道:「诚如施主所言,你变成
这般模样,不是你的过错。我佛想要解疾救苦,纾困抚厄,亦与世情无关。在这神霄局中,你我各凭手段便是。无论在这个过程里发生什么,无论那时候我还在不在。出了神霄局,你自去古难山,古难山依然愿意为你想办法。」
鼠伽蓝道:「我黑莲寺也一样」
「问个题外话。」那位背负双刀的太平鬼差,忽地道:「千劫窟在何地关于那位三恶劫君,可有什么线索?」
不同于这些个目标明确的天榜新王,猪大力是真个懵懂懂撞至此地,还以为一切都是太平道主的布局,便一直只是在等命令,的确也没有什么自己的目标。
但是在听得熊三思之真言后,这个「目标」已是出现了。
太平道要追求天下太平,必要扫平天下邪祟,如三恶劫君这样的穷凶极恶之辈,岂能不杀?
或许是感受到了猪大力真情实感的愤怒。
熊三思沉默了一阵,道:「我也一直在找寻。」
这个在鹤华亭的问恶局中也始终保持冷静镇定的汉子,有些艰难地说道:「虽然他把我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但我对他仍然一无所知。我不知道他到底是妖是魔是鬼是人,我不知道他是男是女,不知道他的修为,不知道他的样子。三恶劫君这个名号,是我唯一知道的东西。当他把我的血肉剖开,用魔气替换我的经络时,他告诉我,我一定会永远记住这个名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