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便只是沉默。
尤其他很清楚那些贵族的德性,就算他真个与犬熙载的生死无关,那些老爷随手抹杀他,甚至都不需要看心情。
应该没有关系的吧?寄居镜中的那一位,毕竟是可以横跨命运长河的上古神灵。其对手最少也是天蛛娘娘的层次才对……何至于对一个犬熙载出手?
柴阿四当然不知道,镜子里那个自称已然沉睡的存在,也一直在等他的反应。
但他就这样闭着眼睛,熬了一整夜。
天亮了就好了,天亮了就回家,十万大山里发生了什么,都与自己无关。柴阿四这样想着……
天亮的时候,一大队出身于摩云城犬族本宗的战兵,团团包围了赏金营地。
听着那整齐划一的、长刀出鞘的声响,柴阿四汗毛都竖起来了!
“所有妖族,排队接受检查!违令者杀无赦!”赏金营地外纵马驰骋的战兵,如是吼道。
那冰冷的眼神,拔刀在手的姿态,说明他们此刻绝对不可通融。
带队的是一位身段极佳的女性妖将,腰悬长剑,杀气极重。眼睛很亮,仿佛可以看到目标的心底去,大约是有这方面的神通。
她亲自坐在营地的入口外,注视着从她面前经过的每一个妖族——检查的方式,便是如此简单。
“你!过来!”
柴阿四还想要装睡,已经被全身着甲的战兵,一把拎了起来。
睡在营地外围的他,光荣成为最先接受检查的一批妖族。
那提住脖领的甲手,有极其冰凉的触感,仿佛是结了霜!
这一刻柴阿四心里非常后悔,后悔为什么要拿那几颗道元石,那几十枚五铢皇钱,还有什么狗屁止血散!解毒散!
现在说也说不清了!
逃?
先不说能不能从这么多战兵面前逃掉。
往哪里逃?
真妖大人一封通缉令,天上地下都再无容身处。就算想要逃去人族那边,你也得有那个价值啊,怕不是一过去就被关起来做开脉丹。
柴阿四抱着自己的药篓和破袍子,慢吞吞地往外走,在心里不停地念叨着,上尊!上尊!古神阁下?古神爷爷!
寄望于那位神秘的上古神灵,能帮他解决面前的难题。
但怀中的古神镜,没有丝毫反应。
他甚至于怀疑,昨天的经历……难道是一场梦?
“快点!磨蹭什么!”不耐烦的战兵踹了他一脚,又转身去催促其他小妖。
柴阿四趔趄而又绝望的扑出营地外,却只看到那位女性妖将魅惑的侧脸——这妖将大步从他旁边走了过去,拔剑指着营地里一个正在愤怒抗拒的强壮妖族,大声斥道:“跪下!”
柴阿四一个哆嗦,膝盖当时就软了,好歹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那柄剑指的是别的妖。
欸?
他惶然地看了看左右,却被旁边战士不耐烦地推了一把:“查完了赶紧滚!”
这就……查完了?
柴阿四不敢多话,紧了紧自己的药篓,便赶忙往外走。
他埋着头一直走,走出那些妖兵的视野范围后,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越走越快,越走越快,直到走进天息荒原很久,被迎面的风雪一激,才惊觉自己的后脊已被冷汗浸透。
从昨天到现在,藏在怀里的古神镜,再没有起过什么反应。
那位古神已经陷入沉睡了。
是不是说,把镜子丢了也没关系?
是不是可以就此把这支镜子放下,就带着那部天绝地陷秘剑术回城,此后刻苦修炼,向成为一个强大的妖兵而努力?
道途,神途,命运长河……这些词语在脑海中走过。
区区妖兵……既然是在做梦,就不该那么胆小才是。怎么也得混个妖将,光耀门楣!
柴阿四不知道为什么在赏金营地这种弱者聚集的地方,会有妖怪作死抗拒检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藏着从尸体上摸来的东西却没有被发现。
他只感觉自己的一切都非常顺利。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
这还不是大运加身?!
柴阿四紧了紧衣领,将古神镜藏得更深一些,在风雪中继续往前走。
这一次他的腰更挺,他的脊更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