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套甲胄,碎得只剩一件裙甲,黑铁的军靴好像扎根在此世,岿然不动。裸露的上身是古铜色。恐怖的力量潜游其间,肌肉轮廓分明,一如丘陵沟壑。
他的神通五头鬼已经消失了,可他提握关刀的手,依然稳如磐石。
焰花焚城的最后爆发,遮掩了所有视觉的察知。但姜望身为施术者,自然能够感受其间发生的一切。
太艰难!
这一幕才真正描述了这一战的艰难。
在以少对多的战斗中,姜望向来信奉的是“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在战斗中不断地压迫对手,制造机会,想办法在最短的时间里,杀死其中某一位对手,从而最快地打开局面。
他也很擅长这种战斗一无非是问问自己,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但现在的这五个夏国侯爷,没有一个是能够被他瞬杀的对手。
哪怕今时今日他如此强大,真正掌握了几近神明的力量,他也做不到!
最虚弱的触让也最警惕,不仅一直谨慎地保持着距离,就连其他夏国侯爷,也会在战斗中有意无意地调整姿态,为其翼护。
他们的战斗经验太丰富!
触让不但不是弱点,这些人反而围绕他布下了影影绰绰不知多少的陷阱。
此外薛昌难以捕捉,尚彦虎防御太强。
所以姜望才会把目标锁定靳陵。
从月光如林,到火界填牢,再到焰花焚城。
他和重玄遵的配合堪称完美。
以刚才他神而明之的焰花焚城,倾注了巨量的三昧真火,二者叠加,几乎可以说是杀手铜一般的存在。
又有重玄遵恰到好处的日轮悬照,压制了靳陵的五头鬼,创造了相当难得的机会。
可是在这样的时机里,这样极致升华的焰花焚城落下,却也被靳陵及时以五头鬼相抵,又叫薛昌以阴阳力场拉出,根本没能达成预期的战果!
别说杀死靳陵了。在焚破靳陵身上的战甲后,此术已是强弩之末,几乎没有再给这个人造成伤势。
在这种层次的对决里,重复自己几乎等同于自我放弃。第二次出手的焰花焚城,绝不可能还具备第一次出手时的威慑力。
杀招出手,没有达成预期的效果,便是失败。
因为错失了机会,白付了努力,还被看到了底牌!
但姜望只是踏空疾行,让铿鸣已久的长相思,再一次绽放璀璨光华。一剑天柱折,一剑霜雪明。
他知道失败难免。
正如他知道不是所有努力都会迎来收获。
可他还是会努力!
先以极势之剑攻薛昌,再以极招之剑攻靳陵,漫天飞舞的剑气中,回身一转,
人字剑再攻薛昌!
此时此刻。
靳陵刚刚从烈火中走出来,刀光斩开了漫天剑丝。薛昌双戟错锋,杀意云涌。
触让谨慎地保持了距离,尚彦虎横冲直撞地冲过来重玄遵那放开月轮而虚张的手,忽然抓住了姜望的胳膊!
反手一甩!
他在外楼层次,就以过人的体魄冠绝同境。
神临之后以他的巨力,这一甩绝不会比射月弩的推动力弱半分。
而姜望也瞬间敛去剑势,缩起了身形,像一杆投枪般被甩了出去,方向是郦复!
他已经穿到了郦复的身前,
恐怖的爆声才在他身后响起,可这个时候他又已经啸动了剑鸣!
他以殊死的意志,对丽郦复展开了疯狂的进攻。
所谓老将迟暮,融进普通的一刺。所谓名士潦倒,化为自然的一横。所谓身不由己,所谓年少轻狂,人道剑式中的所有,在这一刻全部贯通,肆意挥酒!
多声竟然叠于一声,那声音锐利得仿佛要割破耳朵。
而在这个瞬间里,剑光有千万道,剑气正纵横!
郦复大袖翻飞,一双肉掌有如蝴蝶穿花,在近乎疯狂的剑光里,定阴阳,分乾坤,开**,行秩序!
王者落子,定在天元!
此天元掌法,将一切无序的归于有序,将一切混乱的分出条理。当然万法皈依,吾在中央!
刷!
如月的刀光初升。
在这刀光之后,是重玄遵漆黑如墨的眼睛。
他的飞扬的墨发之后,一扇如月的门户正打开。
自那皎洁遥远的门户中,无形的吸力披上了月衣,像是一只只月光聚成的大手,捕捉向除开郦复在外的所有人。
赤血鬼蝠一个被掐住了肉翅,在空中不断地斯叫挣扎,却被一步步地往门户里拉。
是为超品道术,新月之门!
在各种战斗场景中,重玄遵向来以用日轮砸人的形象示人,凭借对神通出神入化的运用,成为当之无愧的同境强者一一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不了解其它。
天生道脉,斩妄自握,怎么可能不通道术秘法?
不通诸法,又如何斩妄?
此术乃重玄遵结合自己的月轮神通,在重玄氏家传道术的基础上演进而成。
如月门户之内,是汹涌的月光之海,被拉进门户里的后果是什么,恐怕没人想知道。
尚彦虎硬顶着新月之门的吸力往前追,薛昌以阴阳鱼神通避开了新月之门的拉扯,靳陵用刀斩之,触让以玄冥圣火冻之…
可一时间,毕竟被这道新月之门逼出了反应。
这为已经追上姜望的重玄遵,赢得了时间!
郦复心中骤然生起巨大的警兆!
他这时候才惊觉就在他以天元掌法与姜望以攻对攻时,他已经不自觉的被逼到了巨大气牢的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