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
这就是这一局的最后一颗子。
原说落子无悔,本来生死有命。
整个神陆,骤然一定!
一方大玺,从天而降。
它的形制贵重已极,万古独尊。
上为九龙捧日,下是**江山。
它其实并不巨大,相较于万万里长河,简直是微不足道的碎礁。
但是在它出现的那一刻,适才翻天覆地、怒涛席卷的长河,一霎静止。骇浪狂澜,尽被压服。水面平整得如同镜面,再看不到一点涟漪!长河万里无波澜,贴着河床,对齐河岸,像白色的土,缄默的平原!
那随着六位霸国天子开口而不断变幻的天地异象,都化作大片大片的浮光,投入这方玺中。
此刻它集六国霸权、合天下至尊,是国家体制的巅峰体现,几乎能代表当代的人道洪流!
敖舒意脚下所踩着的浪潮,已然静成一座水刻的山。
凝固的水,静止的山。
立足于山巅的长河龙君,那本来昂直的、超脱于天地的身形,一瞬间归于天地,归于山巅,一瞬间佝偻了!
如担重负,而竟不堪其负!
世间竟有超脱者所不能承受之重。
祂的脖子却直挺挺地,怪异而别扭地往上举,祂就这样抬着头,看着静悬高天的那方玺。
“九龙捧日永镇山河玺……”祂喃喃地笑了,灿烂辉煌的金眸里,有分明的恍惚:“当年烈山氏,曾予此玺,任我把玩。那时我相信,万物有灵,天地一家,种属并非藩篱。而今祂把这玺留下来,用这方玺予我的巴掌,作为赠我的礼物——祂大概从来,从来没有信任过我!”
烈山人皇曾经允许敖舒意把玩九龙捧日永镇山河玺?
这敖舒意说的话也太荒谬了,仿佛已经失心疯!
烈山人皇若真有此举,几乎是暗示了下一尊皇!且不说敖舒意是否有统御天下的才能,让一个龙族为天下共主,岂有此等可能?!
而敖舒意所叩问的,关于烈山人皇的“信任”。对于六位霸国天子而言,或许更显得可笑。
这也算得个问题么?
人皇怎么可能完全地信任一尊真龙?
身为人皇,怎么可能用整个人族的安危,去验证敖舒意是否可靠?
为君为帝者,甚至都根本不会去考验人性,常常是有个危险苗头就抹掉了,遑论考验“龙性”!
无人理会敖舒意的呓语,那方九龙捧日永镇山河玺,无情印落。
咔咔咔咔!
敖舒意脚下踩着的水刻的山,发出冰裂般的声响,一瞬间碎为微尘!
而敖舒意身形下坠,坠在微尘之中,也竟如尘!
轰轰轰轰!
九座石镇渐次落下,重新为长河上枷戴锁。得了一息自由的囚徒,重新被关进监牢之中。
敖舒意仿佛听到长河的悲鸣。但长河静止如此,几乎贴压在河床,哪有波澜,哪有声音?
“呵呵呵呵……”
敖舒意低着头笑。祂几乎已经不能再昂起头,祂的脊背也更佝偻了。
早就知道是这般结果的……
那尊号为“烈山氏”的皇者,活着的时候,已经无敌于世。此尊所留下的手段,岂是敖舒意所能抗拒?
况且今时胜旧时,如今的人道力量,也不是中古时期可比了!
但是九镇……已经抬起过一瞬。
烈山氏亲手筑造的九镇,被我,敖舒意,抬起了一瞬!
喀嚓!
敖舒意猛地抬头!因为用力过巨,与那九龙捧日永镇山河玺的镇压力量冲突,导致祂的颈骨都在冲突中断掉!
这可是超脱者的骨头,本来万世不磨,本可以永恒不朽。
可祂不想再低头了!
“烈山氏!!!”
敖舒意已经披头散发,全无皇者威仪,然而仰天怒吼,状若疯癫:“我尽我诺,守我的约,践行我的道,扞卫我们共同的理想!你却没有做到,你答应我的那些!我知道你已经死了,我怨不着你——”
祂的胸腔剧烈起伏,祂愤怒而痛苦地喘息,于愤怒中,带着钢刀剜心般的悲怆:“可我怎么能不怨你?!”
怎能不怨啊?
我事你如师,视你如父,一直都在追随你!
轰隆!!!
在长河的西极尽处,那玉京山的轮廓之后,代表着紫虚真君宗德祯的那尊高大虚影,一时嗔目!虚影中仿如虚笔勾勒的眼睛,一霎自虚显实,勾笔深刻,有如正在爆发的紫色天雷!
玉清道法,元始破妄极光灭!
自这双雷霆般的眼睛里,射出两道笔直的电光,洞穿时间和空间,落在敖舒意的道躯上,仿佛要阻挡什么。
但是晚了!
大景天子姬凤洲的怒声,在乾坤游龙旗之下翻滚——“你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