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些妖怪狂风过境过,他只需从容不迫地去捡药即可,根本不操心有什么恶兽。
他的药篓里,草药现在已经堆了大半篓,收获颇丰。
天就快黑了,再寻摸一阵,他就准备离开。他毕竟不具备在十万大山里独自过夜的勇气,而山脚下是有赏金猎手聚集的营地的。
虽然他这样的采药小妖并不被认可,凑过去也难免被冷嘲热讽几句,但骂几句又不少块肉,哪怕推搡几下呢也不痛不痒。他真个在营地里找个地方睡下来,也没谁会赶他。
“脸皮厚很重要!在那些个死亡的寒冬里妖族都是要靠厚皮取暖的!”
且持此镜,受吾之部
“脸皮厚很重要!在那些个死亡的寒冬里,妖族都是要靠厚皮取暖的!
这是爷爷还活着的时候,反复教给他的话。
爷爷后来死了,因为狗脾气犯了,不肯给一辆马车让路,被当场撞死在大街上。
享年不知道多少岁。呜呼!
只有草席一卷,山里随便挖了个坑,埋进去了事。
他柴阿四也是读过书的。
所谓前车之鉴,后车之师。
意思是前面的妖怪被车子撞死了,后面的妖怪就要记得躲远点。
他记性好,脸皮厚,生活教会他的,他都铭刻在心。
不过今天情况有些不对。
这片区域是有很多赏金小队的活动的,他尤其记得,摩云城有名的豪门大少、修行天才犬熙载,为搏小公主欢心,也带队在这附近寻觅毒虫。
为什么印象这么深刻呢?因为作为“闲杂妖等”,他被不耐烦地驱赶过。
但是现在这瑞安静得过分。连风都是沉默的,不与黄叶应和。
妖都去哪里了?嘎吱!
脚下不小心踩断了一根枯枝,柴阿四悚然一惊。
紧张兮兮地左看右看,反复确定没有什么危险后,才松了一口气。
深山老林多险恶,十万大山尤甚之。
他每次进山采药都是谨小慎微,生怕闹出什么动静,且
都是在外围捡些边边角角。这一次也是因为进山的队伍很多,他才敢深入一些。
现在这个地方这么安静,着实让他有些心惊胆战。
不能等到天黑了,再找半个时辰就回去
他心里如是决定着,警惕地左右看了看,才继续往前走。
但又猛地顿足!
因为他赫然看到,在前面不远的地方,躺着两个妖族的尸体。
瞧那穿戴都煞是不凡,一看就是大家族出身。
柴阿四抬脚就想转身逃跑,但忽然心中腾起一念,又定在了那里。
古话说得好,杀妖放火金腰带,为什么呢?
因为杀妖之后,是越货!
这两个死掉的妖族,少说也有个妖兵层次的实力。且不说他们是为什么而死,十万大山里危险重重,怎么死都有可能但他们的尸体如此完好,会不会有点什么好东西在身上?
老林愈静,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柴阿四咽了咽口水再次前后左右观察了一圈,而后小心翼翼地靠近这两具尸体。
认真嗅了嗅,没有嗅到什么毒味。通过初步观察,两具尸体的伤口都在眉心,死得很突然、很干脆,没什么痛苦。拿一根树枝戳了戳,从衣物的特殊印记来看,
根树枝戳了戳,从衣物的特殊印记来看,果然是犬熙载带进山里来的下属。
犬熙载呢?
那种大少爷,肯定早就走了吧。死个把护卫算什么事?
柴阿四没有多想,也谈不上对这个世道有什么抨击。戴上一双采药用的皮手套,在不破坏尸体痕迹的情况下,小心翼翼地翻检。
两个死者都没有储物装备,所以带的东西也不多。
有着独特印记的武器和衣物自是不能要的。
不值钱的杂物更不要。收获还是有。
计道元石两颗半五铢皇钱二十四枚。止血散一包,解毒散两包。
以及一支小铜镜?
柴阿四慎重地打量着手里这支瞧来很普通的梳妆镜,想不通大家族的护卫出门带这个是为什么。
给哪个小娘子准备的礼物?送这个也太丢脸了吧?
他前些年遇着心仪的女妖,还知道攒钱送个水粉呢,虽然只收获了一句谢谢你。这厮都是个妖兵了,忒抠!
看了看镜子里相貌平庸的自己,柴阿四就准备把这支镜子放回去。但心念一动,又试探性地送了一点道元进去。
“年轻的妖族啊!”
有个声音这样响在心中。
柴阿四大惊失色,手上下意识的一松,镜子直往地上跌落。
好在他反应迅速,又一把将其抄起。
好险!
他抹了一把汗。
差点把一件宝贝摔了。
他刚刚反应过来,这声音可是道语,听即知意。
而这镜子竟能够对道元产生反应,这是妥妥的法器。
这还不是撞上了大运?
镜中声音是器灵?或是什么古老神
灵?
这一刻种种神话传说在脑海里转过,无数话本里的奇遇浮现在心中。
柴阿四看了一眼头顶上方,稀疏的天光从叶隙落下,洒在他的脸上,仿佛命运的辉芒!
我生来穷苦,没有背景,我努力修行,我父母双亡,我爷爷死得惨,我被其他妖怪瞧不起,我捡到了一面神秘的镜子,镜子里有个神秘的声音
我不是主角,谁是?
柴阿四让自己冷静了一下,试探性地再次送入一点道元,只觉道元似泥牛入海,本身并不给他带来反馈。好宝贝!
他虽是没有拥有过法器,但好歹听说过。从这个对道元的需求量来说,岂是一般法器能做到?
他再次输入了一点道元,打算如果再没反应,就回家再说。
但镜子里的声音又响起来“年轻的妖族啊,相见即是有缘。”
这声音沧桑、温和、亲切,有一种令听者心安的力量。让柴阿四好像回到了自己家,躺在自己的那张破床上,很舒服,很有安全感。
“你是不是丢了什么东西?”这个声音问。
柴阿四这才回过神来,认认真真地在身上摸了一遍,又在背篓里探了探,讶道:“我的药锄不见了!”
镜子里的沧桑声音道:“这里有三把小药锄。”
“一把沉木为柄,碧玉为锋。”“一把苍木为柄,玄钢为锋。”
“一把普通杉木为柄,普通铸铁为锋。”
随着声音的落下,三把形态各异的小药锄,浮现在空中。介于虚实之间,似梦似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