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张世水的尸体被抬出去之后,张鸾山才问道:“兄长不让我多言,那我便不再多言,可我总得知道,世水侄儿是怎么死的,又是死在了谁的手上?”
张岳山望向张鸾山,眼神有些奇怪,上下审视着他。
“怎么?我说错什么了吗?”张鸾山被他望得有些不自在,问道。
张岳山并不说话,仍旧打量着张鸾山。
便在此时,与颜飞卿和张鸾山关系不错的张岱山终于是开口了,“凶手是玄女宗的弟子周淑宁。”
“谁!?”张鸾山这次是真正惊讶了。他当然知道周淑宁是谁,当初正是他传信李玄都,请李玄都去芦州救人的。
张岱山又重复了一遍,“是玄女宗的弟子周淑宁,她的父亲是周听潮,她本人还是清平先生的义妹。”
张鸾山在最初的惊讶之后,已经慢慢镇定下来,问道:“据我所知,周淑宁不过是个半大孩子,她怎么可能伤得到世水侄儿?”
张非山淡淡道:“年少未必修为就低,不说旁人,就说那位清平先生,同样是不到而立之年,人家已经是长生境界,太平宗的宗主,未来的道门大掌教人选,与那么多前辈高人平起平坐,红得发紫。可我们这些人呢,还在这儿青不溜秋地混着。人和人,不能一概而论。”
张鸾山皱了下眉头,没有搭茬,接着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岱山道:“周淑宁虽然年纪不大,但天赋极佳,否则当初玄女宗也不会非要把她收作弟子。虽说如今的玄女宗不如正一、清微、无道、补天、阴阳几宗,但在当年,也是出过数位长生境高人的大宗,底蕴深厚,玄女六经更是可与我们正一宗的‘五雷天心正法’相媲美,那周淑宁拜入玄女宗之后,修为突飞猛进,她又不知从何处学得‘万妙姹女功’,反倒是世水侄儿,这些年来不在宗门,在外游历,疏于修炼,大意之下不是对手也在情理之中。”
张鸾山隐隐感觉有些不对,道:“据我所知,‘万妙姹女功’乃是无道宗澹台云的绝学,如何会被周淑宁习得?”
便在这时,有人说道:“自然是因为‘血观音’石无月的缘故!”
闻听此言,所有人都向殿门外望去,却是张静沉到了。
如今张静沉执掌“天师印”和“天师雌雄剑”两大仙物,继承大天师尊位,又是正一宗的掌教,辈分更在众人之上,所以无论是张岳山,还是张鸾山,都纷纷行礼。
张静沉摆手示意众人不必多礼,步入正殿之中,张岳山让开了位置,让张静沉在正中位置站定。
张静沉嗓音低沉,“世水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人已经去了,可不管怎么说,我们这些做长辈,还是要为他讨回一个公道。”
张鸾山犹豫了一下,说道:“大天师,此事恐怕大有蹊跷。”
张静沉乜了他一眼,“什么蹊跷?”
张鸾山道:“这些年来,我们与玄女宗同气连枝,并无矛盾,就算晚辈之间有什么冲突,也不该生死相向才是,莫不是有人从中作梗,想要让我们正一宗与玄女宗决裂?”
张岳山阴沉道:“人已经死了,尸体已经验过了,的确是死在玄女宗的‘寒冰真气’之下,人证物证俱在,你身为世水的族叔,怎么还帮着一个外人说话?此事若与你无关,你便少多嘴,此事我自会处置,不需你来指点!”
张鸾山一怔,没有与张岳山争论,而是望向张静沉。
张静沉淡淡道:“自老天师飞升之后,我正一宗的威望就大不如从前,诸如慈航宗、玄女宗,都与我正一宗疏离,逐渐倒向北边的李姓师徒。如今我们正一宗死了人,如果我们不敢站出来讨要一个公道,那么我们的其他盟友们会怎么看待我们?会不会与我们离心离德?不说为了个人恩怨,就是为了正一宗的威望,我们也绝不能退让半步。”
见张鸾山还要说话,张静沉脸色微沉,冷冷道:“李玄都将周淑宁视如己出,周淑宁自恃有李玄都做靠山,便不把我们正一宗放在眼中,你应该明白这个道理才是。我也知道你与李玄都有交情,但你也不要忘了,你姓张不姓李,你是正一宗的人,不是清微宗的人,如果你还纠缠不清,想不明白这个简单道理,那你就去镇魔台上好好想一想!”
说罢,张静沉径自向殿外走去,一众人随行其后,唯有张岱山在临走时望了张鸾山一眼,示意他不要硬顶。
最后只剩下张鸾山一人站在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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