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是觉得我们不妨顺势而为。”龙老人再度开口道,“到底谁为谁做嫁衣,现在还言之尚早,到时候各凭手段罢了。只要我们早做准备,未雨绸缪,说不定能让李玄都为我们做嫁衣。”
听到龙老人如此说,其他隐士互相对视一眼,都不曾提出反对意见。
片刻的沉默之后,白鹿先生转而说道:“说起那场棋局推演,我不太关心逐鹿天下的过程,反而是李玄都夺取天下后做的事情,堪称惊世骇俗。”
赤羊翁接口道:“李玄都在棋局中夺取天下后,仍旧沿袭大魏旧制,组建内阁,统摄六部,然后便开始推行新政,包括针对吏治的考成法,以及针对天下士绅的摊丁入亩和官绅一体纳粮制,此举自然引起无数人反对,他又用青鸾卫掀起大案,株连达数万人之多,家产悉数抄没入公。接着他借此事之威,修改税法,增加商税。”
说到这儿,赤羊翁停顿了一下,望向龙老人,有些话不太适合放在台面上来说。
龙老人淡然道:“此地只有我们五人,但说无妨。”
赤羊翁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早在大晋年间时,朝廷税收中商税所比重已经超过了农税,每年商税收入两千万贯。不过本朝太祖轻贱商人,将商贸比同于农田耕作,凡商税,三十而取一,过着以违令论。要知道,商贸与农耕不同,农田耕作由于周期长,又有着层层盘剥,所以农税在十分之一是正常,但是商业流通,一般来说,按照行业和规模的不同,税收也有所不同,少则二十取一,多则半数,太祖一概论之三十取一,实则是聊胜于无。所以如今国库亏空,不是商贸薄弱,而是朝廷根本收不到商税,被士林、豪强、商人共同瓜分了。张肃卿的新政之所以失败,也正是因为涉及到了这根本利害。可是我们就算知道又能如何?船大难掉头,这牵涉到了我们儒门的根基,还有道门的豪强,不可轻动。”
五位隐士悉数沉默。
过了片刻,白鹿先生打破沉默,“其实道门之强盛,来自海贸商路、西域商路、草原互市等等,都是一家独大,故而一本万利,与有无商税关系不大,真要加征商税,道门未必会和我们站在一起硬抗。”
赤羊翁没有反驳。
白鹿先生继续说道:“看李玄都在棋局中的手段,很是老练。因政杀人,不是战场上的攻城掠地。他先是拉拢一派,稳一派,杀一派,只剩下两派。然后他拉一派,杀一派,只剩下一派。最后杀仅剩的一派,那一派已经无力反抗,只能束手待毙。这就是他在棋局中的手段。”
“在棋局中,我将其分为三大派系,新锐、归附、勋贵。新锐是依靠皇帝宠幸而上位的新锐官员,归附就是降臣,勋贵则是跟随打天下的辽东老人。”
“李玄都先启用新锐一派与归附一派相杀,勋贵会因此而兔死狐悲吗?并不会,他们只会觉得皇帝还是向着我们这些辽东老人,那些望风而降之人是死有余辜。所以李玄都拉拢的是新锐一派,杀的是归附一派,稳的是勋贵一派。”
“在这个过程中,归附一派中反对新政之人,被李玄都悉数铲除,其余人不成气候,只剩下新锐和勋贵两派人。新锐是一把刀,他们没有功勋,没有根基,只能紧紧依附皇帝,只有做皇帝的刀才能凸显自己的价值,才能有存在的必要,于是第二阶段,李玄都用新锐一派来杀勋贵一派,在这个时候,新锐一派会因为老勋贵一派的死而兔死狐悲吗?他们不会,他们只觉得杀了这些老家伙,就该他们大展拳脚了。”
“勋贵一派灭亡之后,就只剩下新锐一派,他们起势于皇权,无法抗衡皇权,便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李玄都经过如此三步走,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