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都摇了摇头道:“你们啊,还是不清楚什么叫正邪大战,若是大战一起,可不是厮杀一场就算,更不是去昆仑山玉虚峰上摆开架势斗剑一场,而是一场旷日持久之争,今日斗上一两场,明日斗上一两场,偷袭、下毒、暗算、埋伏无所不用其极,规模不会太大,短则数月,长则数年。在这种情形下,第一要义是如何保全自身,而非如何杀敌。”
少妇刚想要反驳,就听周淑宁说道:“那你又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李玄都摸了摸自己的胡子,道:“年纪大些,自然知道的事情多些,你们若是不信,可以去问玄女宗的萧宗主,看看我说的到底对不对。这种正邪大战,除非一方能把另外一方彻底灭门,就像当年众多江湖宗门联手灭去皂阁宗,否则就只能是两败俱伤的结局,谁能活到最后,谁才是赢家。”
周淑宁沉默良久,说道:“我有一位兄长,年不过十岁就已经开始行走江湖,在他少年时,因为年少意气,惹下了无数仇家,可他却从未缩回宗门之中,反而是凭借一己之力,化险为夷。后来他又历经各种磨难,大起大落,正因为如此,他今日方能在江湖上地位煊赫。正如亚圣所言;‘天将降大任,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我不敢说日后能媲美兄长,却愿意效仿。”
李玄都一时间竟是不知该如何反驳,过了良久,才说道:“在江湖中,这样的人不在少数,可十个人中能有一个活到最后,就已是不易。”
周淑宁笑道:“若是畏畏缩缩,那还做什么江湖中人?早早远离江湖,我远风波,岂不是更好?”
李玄都也不想说教太多,免得被周淑宁看出破绽,于是笑道:“好好好,有志气,不愧是玄女宗的弟子,刘某人佩服。”
就在这时,那伙计凑上前来,将买好的雨具双手递上。
李玄都随手接过,那伙计道:“官爷,您身上都已经湿了。”
原来方才一番激斗,李玄都没有刻意以气机弹开落下的雨水,此时已经是被雨水淋透,他心中思量,反正已经被周淑宁等人认定是一位高手,倒也不必太过藏着掖着,于是默运气机,只见他身上有丝丝缕缕的白气升腾,被淋湿的衣物在转眼之间已经被他蒸干。接着李玄都戴上斗笠,披上蓑衣,将雨伞挂在马鞍上,然后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玄女宗四人望着李玄都的身影消失在茫茫雨幕之中,回到客栈,却见这里的客人不知何时已经走得一干二净,显然是怕了皂阁宗的凶名,生怕被殃及池鱼,一个个都冒着大雨从后门走了。只剩下一个瘦竹竿和矮冬瓜。
两名玄女宗弟子叽叽喳喳地询问道:“师姐,这人是什么来头?”“周师妹,你能看出他的功法来历吗?”“我瞧他不像是青鸾卫中人,青鸾卫中哪有好人?”
少妇叹了口气,说道:“此人杀冬瓜鬼,又以一敌众,自己不伤分毫,所用刀法丝毫没有显示他的家数门派,将自身功法掩饰得一点不露痕迹,这才是真高明。他说自己是清微宗五先生的人,也未见得就是真话。他不愿意透露来历,应该不是我们玄女宗的盟友,甚至可能不是正道中人,难道是辽东五宗之人?不过这样的人物是友非敌,实是我们的幸事。”
周淑宁没有理会三人的交谈,陷入沉思之中:“我们这次前往芦州,竟是已经泄漏了风声,难道宗内有邪道中人的奸细?是了,上次牝女宗攻打漩女山,就有人里应外合放走了石无月,内奸定不止一人。这次行程,怕是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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