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都点头道:“能,官爷自己找牛杀牛就是。”
将领又将自己的头盔放在桌子上:“那这个呢,能不能吃牛肉?”
李玄都亦是点头道:“能,不过要犯国法。”
将领将头盔和腰刀放在一起:“这个加上这个,能不能吃牛肉?”
李玄都淡然道:“如此说来,官爷是要带头违犯国法了?知法犯法,当罪加一等。按照大魏律法,私杀耕牛乃是死罪,吃牛肉也是重罪,不知你有几颗脑袋可砍?”
贾文道嘿然道:“李先生,这等朝廷,这等官员,大魏焉能不败?你还与他废话什么,他非但不会领情,还要恼怒于你,要我说,一刀杀了便是,一了百了。”
客栈一楼,气氛凝重。
将领怔了一怔,拔出腰刀,大喝道:“你们究竟是何人?”
这一声极为雄浑,震得梁柱之上有灰尘簌簌落下。
若是换成寻常江湖武人,怕不是要被这一喝震得失魂落魄、气血翻涌,可李玄都和贾文道却是浑然未觉一般,甚至贾文道手中茶杯的茶水都没有摇晃半分。
李玄都平静道:“我们是过路之人。”
就在此时,楼上之人也早已被惊动,背着巨刀的王虎禅闷声闷气地走下楼梯。在他出现的一瞬间,所有甲士都按住了刀柄,那位拔刀而出的将领更是杀气腾腾。
先前开口的锦衣公子伸出一手,轻轻下压,示意所有人不要轻举妄动,然后嘴角微微上钩:“你们这是要造反?”
李玄都将手中茶水往地上一泼:“扣帽子?”
锦衣公子微笑道:“就是扣帽子,如何?”
然后他上身微微前倾,冷冷道:“你们敢跟朝廷做对?”
贾文道不由笑出声来,王虎禅也跟着咧嘴一笑。
锦衣公子轻叹一声:“都说侠以武犯禁,你们这些江湖中人,学了几个庄稼把式,便觉得自己天下无敌,觉得自己可以傲王侯、慢公卿。见到官府中人就摆出一副天老大我老二的样子,可笑不可笑?”
李玄都亦是轻叹一声:“这话不能算错,可要放在前些年的时候来说。”
锦衣公子笑了一声,不是冷笑,不是假笑,而是真笑。就像是听到了“皇帝金扁担”的笑话,真是被逗笑了:“这里是芦州边境,是荆楚总督的地盘,我们知道这座太平客栈是太平宗的产业,可太平宗又如何?还不是封山不出?”
跟随在他身后的众多甲士也跟着笑出声来,尤其是那名摘了头盔的将领笑得最为大声。
贾文道却是收敛了笑意,轻声道:“李先生,不劳你亲自出手,就让虎禅出手吧。”
李玄都似是自问:“不过是口角而已,就要杀人?”
贾文道笑道:“李先生,如果我们两个只是普通客人,敢于如此顶撞他们,这会儿是不是已经身首异处了?死了还要被人骂上一句‘不长眼,招惹不该惹的人,自己找死。’反过来说,他们来顶撞我们,我们把他们杀了,也是一句‘不长眼找死’而已。说白了,江湖厮杀,拳头大才是硬道理,只能怪他们不长眼,主动来招惹我们,老天爷都不救自己寻死之人。”
贾文道的这番话没有避讳一众人等,除了两位锦衣公子之外,其余人尽皆色变。
因为这话已经很明显了,贾文道不是什么只会一点庄稼把式的江湖中人,很有可能是真正的江湖高手,而且不止一位。
说话的时候,王虎禅已经拔出巨刀,甚至没人看清他是如何出手,那个将领的头颅已经打着旋儿飞起。
贾文道冷笑道:“不用你扣帽子,正所谓杀官等同造反,如果平白担了罪名那是污蔑,索性帮你一把,坐实了这个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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