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虚又问:“魏臻为什么要教你‘太阴十三剑’?”
李太一答道:“‘太阴十三剑’有反噬剑主之玄妙,他将此法授予徒儿,自是不安好心,想要让徒儿沉溺其中,最终成为阴阳宗的剑奴。”
李道虚稍稍拔高了问话的声调:“你明知如此,为何还要去学?”
李太一仍是语气平静,道:“因为徒儿自信可以胜过‘太阴十三剑’,从天而颂之,不如制天而用之。”
所有人都没想到李太一竟然应对如此得体,尤其是那最后一句“从天而颂之,不如制天而用之。”乃是李道虚早年时颇为推崇的一句话,用在此时,却是再恰当不过。
就在此时,张海石轻声道:“朝泛苍梧暮却还,洞中日月我为天。不知六师弟要制住哪个‘天’?”
这是李道虚方才所诵绝句中的最后一句,尤其是“洞中日月我为天”一句,乃是点睛之笔,与“制天而用之”,却是有些相悖了。
李太一望向张海石,难掩眼神中的怒意。
张海石靠在椅背上,丝毫不为所动,是除李道虚之外最为意态闲适之人。
李道虚缓缓道:“不要这样看着你师兄。”
“是。”李太一凛然,连忙垂下双眼。
李道虚说道:“刚才二先生说起的这句诗,是纯阳祖师的绝句,说的是如何练道修玄,所谓‘洞中日月我为天’,并非说自己是天,你也不必惶恐。”
张海石不轻不重道:“年纪愈大,愈发敬畏天命,不敢稍有逾越雷池半步。所以也不敢乱说什么‘我命由我不由天’的话语,对于这种带了个‘天’字的话语,难免敏感。”
李太一道:“我辈炼气修道求长生,本就是逆天而行,若是连说都不敢说,还如何去做?”
张海石又是淡然一笑,并不反驳。
因为在前不久他面见老宗主谈及李玄都出任天微堂堂主一事的时候,敬畏天命之言是老宗主亲口所说,而非出自张海石之口。
果不其然,就听李道虚说道:“敬畏天命也没什么不好。”
这句话让李太一只能闭上嘴巴,甚至还屏住了呼吸。
李道虚轻叹了口气:“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观念,老人难免有垂暮气,年轻人多有锐气,都没什么不好,各有各的道理,也没什么不对。”
李太一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再偷望向张海石的目光时,已经满是忌惮。
姜是老的辣。
谷玉笙低眉敛目,她现在有些明白为何李元婴做了宗主也对这位二师兄如此忌惮,这位二伯可不仅仅会用手中三尺剑杀人,言语诛心的本事未必就比他的剑道差了。
李道虚接着说道:“不过不敬天命不意味着就要走魔道一途……李太一。”
李太一连忙答道:“弟子在。”
李道虚的声调转冷:“听说你得了一把‘魔剑’?”
李太一立刻从自己的须弥宝物中取出那柄“天魔斩仙剑”,双手奉上。
不见李道虚有任何动作,这柄黑剑自行飞起,悬停于他的面前。
李道虚伸手握住“天魔斩仙剑”,以两指在剑身上一抹而过,以自己的天大神通在上面设了一道禁制,抹去隐患,也削去了半数威力,然后又将此剑丢还给李太一,声调转柔:“我从来不反对你们博览诸家,只是凡事都要有个度,什么可以学,什么不可以学,你们自己心里要有杆秤。”
李太一接住“天魔斩仙剑”后,恭敬道:“弟子谨遵教诲。”
李道虚又道:“老五。”
一直眼观鼻鼻观心的陆雁冰起身道:“弟子在。”
李道虚问道:“你与你四师兄关系最好,你觉得你四师兄这次回来与以往有什么不同?”
张海石刚要开口,李道虚猛然加重了语气:“我不要听你说,我要听老五自己说。”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陆雁冰的身上。
陆雁冰只好低眉敛目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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