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都点头道:“正是如此,所以张相曾经说过,我们都是摸着石头过河。”
裴舟叹息道:“我老了,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到过河的那一天。一代人做一代人的事情,所以我相信,李公子你们这些年轻人,终有一天能够抵达彼岸。”
李玄都轻叹道:“这不是普通的河,这是一条鹅毛不浮的弱水,想要过河,非要付出无量头颅和无量鲜血不可。”
这座小园不大,呈一个环形,两人其实就是绕着小园子走圈而已。
听到李玄都这番话,裴舟停住脚步,感慨万千,说道:“现在朝堂之上,用的尽是些法力诈术,皮毛法术,旁门左道耳,真正身怀大道者,无一人也。”
这里的大道,当然不是什么长生大道,而是切切实实的治国大道。当然,法术也不是说方士们用的术法,而是说权术和各种权谋手段。
李玄都道:“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如裴老这般国之栋梁,也未必没有东山再起的那一日。”
裴舟一笑置之。
天色渐亮。
正在记账的老板娘蓦然心头一震,抬头望去。只见一名身着青衣的官差大步走进客栈,不过不同于寻常的臬司衙门官差,此人的青衣官服上绘着一只振翅而飞的青鸟,腰间佩有一口并不常见的官刀。
青衣官差走到柜台前,将腰间的佩刀放在柜台上,脸色漠然问道:“有酒吗?”
客栈既然是太平客栈,那么老板娘自然是太平宗中人,哪里不知道这青衣官差的底细,分明就是凶名赫赫的青鸾卫。
凶神上门,怕是没有好事。
老板娘轻轻吸了口气,轻声道:“回大人的话,有酒。”
这名青鸾卫环视四周,问道:“客栈里有多少人?”
老板娘翻看了下账册,道:“回大人的话,有五十七人。”
青鸾卫猛然加重了语气:“其中可有反贼?”
老板娘脸上的表情猛然怔住,勉强笑道:“大人这话是怎么说的?什么反贼?”
“什么反贼?”青鸾卫死死盯着老板娘,问道:“自然就是与朝廷做对的人,我再问一遍,你们客栈是否藏匿反贼?”
老板娘合上账册,低垂着眼帘,道:“大人明鉴,我们都是正经买卖家,哪里有什么反贼。”
客栈内的气氛骤然一凝。
一名年轻伙计不知何时已经来到青鸾卫身后的不远处,手中握着一杆扫帚。
太平客栈自有规矩,如果是客栈客人之间互相寻仇,那么客栈就恪守中立,如当初的陆夫人便是如此。当然也有例外情况,比如说沈元斋出手偷袭崔朔风,便是关乎到了太平宗自身的利益,那么客栈也不会死守着规矩。
除了这两点之外,如果有人意图对客栈不贵,太平宗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角色,哪怕太平宗已经封山。
青鸾卫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年轻伙计,忽然一笑:“没有最好。”
老板娘没有说话。
因为正主已经登场了。
方十三率先走入客栈。
然后就是那位出身于燕国公府的小公爷,名叫曹建德,如今在青鸾卫都督府中挂名都督同知。
与曹建德并肩而行之人,是一位丰神俊朗的年轻公子,哪怕是寒冷冬日,也是一身单薄长袍,手中持有一柄象牙骨折扇,扇面上是一幅美人图,行走之间,摇动折扇,扇起一阵清风。
在三人之后,还有十几名随行之人,有身着青衣或紫衣的青鸾卫,也有身着便服之人,应该是那名年轻公子的心腹扈从。
方十三等三人单独坐了一张桌子,这位青鸾卫十三太保淡然道:“既然有酒,那就上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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