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什么?这还两全其美?』
吕常哑然失笑,一时之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骠骑军的后勤保障好,这是大多数人都知道事情,可是这么明目张胆的表示因此就不给,或是少给曹军兵卒吃食,这种理由还真是强大到吕常都有些觉得脑子混乱,不知道这逻辑思维到底是怎样建立起来的。
撤军,哦,回程,当然是要吃东西,也是要准备的,这没有错,但是现在是兵卒要出征,要去进攻骠骑前营!
这不是去赴宴!
还就食于敌?
要是打不下来……
吕常忽然有些明白过来。
如果打输了,这些人大概率也有很多人回不来,所以也就不用给什么吃食了。
吕常沉默了许久,然后摇摇头,『你帮我带一句话给后营辎重管事……』
『是,是,将军请说。』后勤军校弯着腰。
吕常呼出一口气,『「淑人君子,正是国人。正是国人,胡不万年?」』
后勤军校等吕常停顿了之后,依旧等待了片刻,然后才问道,『就这句话?』
吕常点点头,『就这句。』
后勤主管听了传达,只是哂笑了一下,神情之中,多是不屑。
国人?
野人?
呵呵,除了他们曹氏之人是国人之外,其余人等皆为野人!
既然为野人,有吃的就不错了,还谈什么万年不万年?
难道给一口吃的,就能万年了?
真真笑话!
……
……
很多人的想法,规划,愿景,随时都会改变。
可能上一秒还在想着为国为民,下一秒就决定还是先去炫一个瑞士卷当点心,要不然怎么有力气去为国为民?也有一部分人能坚持十年如一日。
一旦确立了理想,就几乎没有改变过,不管是遇到了什么样子的苦难。
这两种人,很难说谁优谁劣。
毕竟人类既要适应环境,也需要改变环境。
这两种人原本应该是相互协作,相互补充,相互支持的,但是很遗憾,在更多的时候,是在相互嘲笑,相互讥讽,相互鄙视。
曹军之中有坚持着自己的本心的,也有随时改变自己目标的,还有可能在这两种类型里面反复横跳,来回腾挪的……
比如夏侯惇。
夏侯惇一开始的时候,有想过要身殉的,也想过要逃脱,但是么,那时候骠骑兵卒看押得紧,根本没这个机会。
毕竟夏侯惇作为曹军二把刀,岂能以寻常待之?
不过时间一长,夏侯惇寻死之心就少了,探究的心思多了。
他可以听斐潜的一切安排行事,他可以在骠骑军兵卒将校的监视下逆来顺受,他可以一直沉默无语,每天好吃好睡,似乎胸中别无心机。
可是实际上,夏侯惇的心中,一直都只有曹阿瞒。
夏侯惇也一直都在等机会。
结果还真给夏侯惇等到了机会,只不过这个机会究竟是不是好机会,好选择,谁也说不清楚。
在安邑统管事务的,是荀谌。
斐潜领兵南下之后,留了夏侯惇等一干降将在安邑营地。
荀谌没有跟着南下,而是在安邑周边,开始推行斐潜的各项新政,忙得每天几乎都是头碰脚,根本没有多少功夫来管这些降将。
推行新政的时候,尤其是刚开始的阶段,无疑就是最辛苦的时间段,因为有太多的问题需要解决。处理原本的弊病,就不能用原有的办法,新的人员也需要新的适应期,自然难免会有一点的混乱,尤其是在河东的这些士族子弟,并不是太情愿的情况下。
每日荀谌都要早早的起来,洗漱过后便是立刻要处理各项的工作,一直持续到了早脯都凉了,才抽个时间匆忙扒拉几口,又是立刻要批复行文。就算是吃着饭,眼睛也盯着周边上报的各项事务记录,然后时不时放下筷子,又是写几个字。
农业要安排,工业也恢复。
战后很多地方成为了废墟,所有的一切,都要重新开始。
骠骑这一方的忙碌,自然就让这些降将看到了一些『机会』。
夏侯惇作为降将,哦,俘虏,当中最大的一员,这几天却不显得忧心忡忡了,反而是吃了就睡,每日早早的就上榻睡觉,不多时就鼾声如雷。
负责看守夏侯惇的兵卒,见状也不由得在心中有些鄙夷,但是也落得轻松。
可是谁能知道,夏侯惇一大半的时间,都是在偷偷计算这些护卫换班的时辰,听着在院内院外的那些守卫的脚步移动声响?
这一切的变化,都从夏侯惇见到了曹休的那一天开始……
也正是从那一天开始,夏侯惇每天都在等待着,等待着『机会』降临到他面前。
……
……
曹休到了安邑,结果斐潜又带兵南下了。
于是乎,曹休想要『壮烈』的计划,也就很自然的再一次落空。
或许是曹军自从开战以来,所有的计划一而再,再而三的落空,让曹休多少有些习惯了,也许是麻木了,所以在听闻斐潜离开之后,也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情绪化的举动来,这就让负责监视曹休的兵卒多少有些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