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再走了一段,就发现在路上这些拖拖拉拉走着的,是一群衣衫褴褛,有些神色疲惫的难民,或者说是流民也行。
刘晔看着,心中猛得咯噔了一下。
『去问问!那里来的!』
刘晔吩咐道。
护卫应答了一声,上前询问,然后很快的转了回来。
『是被赶来的……』护卫回禀道,『那些人都是冀州边境的,因为要……』
『坚壁清野?』刘晔咬着牙,『去问是谁下的号令?!』
坚壁清野的战术,不是没见过,也不是不能用,可是现在天子刚下了诏令,结果这里搞一个坚壁清野,将边境的百姓往内迁徙,这是几个意思?
更何况,现在的问题是幽州!
冀州要做的事,是应该想办法去支援幽州,而不是先急着和幽州撇清关系!
护卫去问了一圈,结果什么都没能问出来。
得到的结果,就是『上头的命令』。
然后,便是什么都没有了……
没有具体是谁发布的,也不知道是究竟从何而来的命令,反正就是这样了,『上头』的意思,『上面』的命令,『上级』的行文,可就是没有实物,也不知道究竟是谁下达的号令。
『……』
刘晔沉默了片刻。
从某个层面来说,他也是『上头』,『上面』,『上级』,可是他依旧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清楚,即便是刘晔知道这事情很有可能是地方上的某个官吏搞出来的。
百姓迁走了,治所自然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那些官吏也就可以大大方方的表示,不是自己不想要抗击骠骑军,是『上头』要这么做,他们也很无奈啊,都相互理解,都相互包容一下……
刘晔持天子节杖,他可以出面管,可是他有时间去管么?
是这些难民的『小节』重要,还是整个战局的『大局』重要?
为了大局,就可以不顾小节了?
刘晔咬着牙,重新坐回了车上,『出发!向前向前!加快,加快!』
官道之上。
破旧的,褪色的华盖车向北。
衣衫褴褛的,神情麻木的百姓难民向南。
双方都没有再多看对方一眼。
……
……
清晨,
渔阳城。
曹纯的神情疲惫,他带着几名同样疲惫的护卫,在渔阳残破的城头上巡城。
他的身影在清晨雾气之中,若隐若现,多少有些显得孤单而冷寂。
愿意享乐的人多,愿意吃苦的人少。
曹氏夏侯氏族内的人,也同样是符合这样的规律。
曹纯已经两天没有好好睡觉了,只是困到极致的时候,才在某个地方打个盹。此时他脸色发黑,脚下无力,感觉自己就象在云端里飘一样。他真想躺倒下来,美美地睡上一觉,但在城外越来越多的井阑和冲车,尤其城下远处比一般的普通井阑和冲车都要更大一号的家伙,让他惴惴不安,也让他难以入眠。
赵云的投石车,将渔阳的防御工事拆除破坏得七七八八,连城门都砸出了几道裂缝。
曹纯临时叫人加上了石条和沙袋,防止骠骑军用火药直接破门。甚至在某个时刻,曹纯还希望骠骑军派人来炸城门,因为曹纯早早的在城门左近布置了一些火油……
可是很明显,赵云不走寻常路。
那么大号的井阑,似乎就是为了让战马也能直接蹬上城墙的!
疯了!
一定是疯了!
怎么可能有能让战马登城的攻城器?!
曹纯隐隐约约有一种感觉,赵云似乎是在『实验』。
之前那大号的投石车,以及现在的这些加大的井阑和冲车,似乎也证明了曹纯的猜测。
骠骑……
原本骑兵是不擅长攻城的,可是如果说井阑足够大,可以让骑兵直接奔上城头……
曹纯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冀州豫州之内,有多少城池能和渔阳相比?
若是渔阳城头能上马,还有多少城墙是上不去的?
曹纯不敢去想。
这一次曹操和斐潜的大战,如果说斐潜没能及时赶回来,抑或是在河东没能扛得住,那么就算是斐潜最后保住了潼关不失,关中不丢,但是也如同被砍断了一臂!
山东也会因此就稳定下来,骠骑军也就不敢轻易的侵占大漠,威胁甚至进攻幽州!
然而,现在一切都变了。
阳光透过了云层,照到了残破的渔阳城墙上,也照到了城下的骠骑军的队列之中。
赵云摆出了一个简单的『品』字的阵型,前方是推进的攻城器械和部队,后方则是分成两个部分的骑兵阵列。
在高高飘扬的三色旗帜之下,赵云端坐于白马之上,神情冷峻望着远处的渔阳城。
收复幽州,重建燕赵之地,是埋藏在赵云心中一个很久很久的愿望。
当年脱离了黑山军,投奔斐潜的时候,赵云就想要为家乡做一些事情,而当他真正踏上了幽州这一片的土地,看到幽州凋零的情形的时候,这个念头就更加的强烈了。
但是首先,要将这些为祸幽州的害虫,祛除!
赵云举起了手,然后挥下。
『咚咚咚!』
战鼓轰燃擂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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