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治依旧是摆着笑,心中却在噗通噗通的乱跳。
不需要假惺惺的去什么到伤兵营里面安抚,也不需要多说什么假大空的话语,便是就这么走一趟,喝一口汤,看着周边江东兵卒眼中冒出来的那种光色,朱治就知道别管他之前在江陵大营内下了多少气力,化了多少心血,此时此刻也就断然是红杏出墙,移情别恋,跟了这小白脸……
嗯,跟了这姓周的了,别管之前朱治是舔了多久……
舔狗,最终都是一无所有。
周瑜饶了一圈,回到了中军大帐,坐在了上首位置。
朱治看了一眼周瑜,便是又一愣,旋即就连忙低下头来,不动声色。
这才走了这么一点路,周瑜的脸色似乎更白了一些……
或许是自己看差了?
周瑜也在观察着朱治。
朱治是老将。
老人更喜欢沉稳,年轻人更有激情。
年轻人渴望更多更大的功业,而年龄大了之后便是希望能留存给子孙更多的产业……
这原本是可以不矛盾的。
周瑜的目光微微凝固,『君理……』
『末将在!』朱治没等周瑜说完,便是直接站起身来,然后半跪在地,『末将于江陵之处耽搁,缓进川蜀,并非是有心违背主公之令,而是……荆北之地,将有大变!与其千里奔袭川蜀,不如伺机北上!以图中原,成就江东大业!末将所图,不外有三……』
周瑜不由得一愣,然后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
……
平阳。
荀谌缓缓走进堂内。
范先跪拜在地,似乎连大气都不敢多喘一口。
时势易移,当日荀谌抵达平阳的时候,虽然顶了一个颍川荀氏的名头,但是哪里能够入得河东士族豪右的眼?
就算是当年斐潜在经营平阳周边,兴修水利的时候,河东士族豪右也没少等着看笑话。
华夏说风凉话,看笑话,似乎是一种传统。
就算是当年斐潜经营平阳略有起色的时候,也没少人琢磨着想要参一手,因此在杨彪装模作样到了河东的时候,那些士族才会默不作声。
结果斐潜不仅是挡住了杨彪的侵蚀,让河东地方豪强大出意外,又加上鲜卑来了,河东士族豪右才缩回了伸向平阳的触手。
结果等到斐潜打败鲜卑之后再想要动手,斐潜已经有兵也有名望,想要下手就不容易了。也不是说这些人就多愚蠢,而是这些人已经习惯了,等到斐潜露出獠牙的时候,这些家伙才明白原来斐潜不是猎物,还是猎人。
现在荀谌作为斐潜在平阳之处的大管家,甚至可以说是斐潜封地的国相了,言行之间自然是日益威势渐重,那些之前或许在背地里面嘲笑荀谌不过是一个被颍川荀氏赶出来的除名子弟,现在也自然是提都不敢提。
大汉之中,三国时期,政治就是这么的奇怪。就像是诸葛兄弟分别在三个国家,也都可以各自安好,明面上各自都是为了自家主公所计,可是背后也是为了诸葛家族。
似乎各地诸侯,即便是到了三足鼎立的时期,相互打生打死的时候,也没有说要某个家族保持『纯洁』的思想,『统一』的行径,似乎都默许了这些家族分散投资。就像是后世资本家在股市里面同时当空头也当多头,还能当鸡头,呃,基头,反正不管股市怎么变动,都是他赢。
大汉的士族体系,一直到了唐代科举之前,都是一个掌握着行政话语权,法律解释权,生产资料所有权,同时也掌控着一定的生产技术,甚至同时把持着大部分的地方商业产业机构,还兼有地方乡民组织权的庞大体系!
三四百年沉积下来,真不是杠精一句话说改就能改,说杀就能杀的。
这种形态甚至可以说,从汉代一直延伸到了明清。
当然明清时代,这些士族又是新的一个变种,大概就类似于后世的那个病毒。当人觉得自己已经想出应对上一个变种,打了疫苗的时候,下一个变种就会飙出来,一巴掌扇在人的脸上,虽然说可能没有第一代那么凶猛,但是如果小觑了他……
大萌当时为了多收些江南的税收,结果不仅是搞出了土木堡,还顺带淹死了不少的皇帝和皇子。就算是皇帝又是如何?当地方力量凌驾于中央,然后中央试图要收权的时候,一样说落水就落水,说暴毙就暴毙,泥头车随时待命!
后世越南想要收点富人税,差点直接闹翻天……
要清除病毒细菌,杠精表示,消炎啊杀菌啊,几万单位不够,几十万单位,再不够就上百万单位的消炎药!
确实,士族就像是在人体身上的真菌和细菌,除非真的将人囚禁在一个完全无菌的密闭空间之内,否则就不可能断绝其侵染。这样一个庞大的利益团体,与华夏封建王朝始终勾连,将华夏王朝一个个的拖得虚弱不堪,最后和其同归于尽,又在新的宿主身上重新复苏。
但是有点脑子的人都清楚,有的真菌细菌是有益的,可以帮助人消化食物,吸收营养,而同时大多数的细菌真菌都是有害的。消炎药一下,就是连着好的坏的,包括人体自身的细胞一同杀杀杀,刚开始的时候或许有用,但是也同样损伤了人本身的机体,到了后期细菌真菌产生了抗性,就需要更大规模更大副作用的消炎药,最终钱花了,人也遭罪,甚至未必能多活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