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耽摇头,『不妥。这么贸然而动,必然有所遗漏。既然李氏已经有所准备,我们一旦举兵,就失了大义!到时候李氏领兵前来,又有多少人会站在我们这边?事若不成,不光是你我成齑粉,便是这申氏上下,百年基业也是化为泡影!』
申仪沉默下来,因为申耽说得确实也有道理。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申仪问道:『既然如此,计当何出?』
申耽说道:『我们既不能去南郑,也不可擅自举兵反叛。』
申仪睁圆了眼,『什么意思?难不成就什么都不做,干等着?』
申耽沉声说道:『不去南郑,不举兵,并非是惧怕不能成事,而是万一此为荀令君设计……如今骠骑西狩,长安三辅之地,虚实如何未曾可知,如果说汉中一乱……』
『你是说,这是以我们来试探骠骑虚实?』申仪忍不住伸手指了一指,『可是,为什么?他们怎么能这样?!』
『前有狼,后有虎,你我皆为羔羊,』申耽声音低沉,『又有什么不能的?再说,我们之前答应给荀令君的……不也一样没做到么?』
『这……』申仪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
申氏之前因为和张氏谋反牵扯过甚,害怕被秋收算账,于是便是要寻求曹氏的庇护,却没有想到曹氏其实也就是嘴皮上表示表示,实际支持的行动一概没有,于是申氏之前承诺要替荀令君去刺探骠骑的什么新技术,也就自然是敷衍了事。
张辽后来并没有对于上庸有什么太大的举动,这让申氏稍微喘了一口气,又觉得很是愤怒。莫非是申氏连让骠骑动手的价值都没有?
好吧,最终申氏也发现了,他们其实就像是河洛杨氏一样,是被故意留下来的缓冲地带。
河洛杨氏是长安的缓冲,而上庸则是汉中的缓冲。
待价而沽的想法,又再一次的出现在申氏的脑海里。
那么现在,这两边……
『先派遣一些亲信和家眷,连夜离开……』申耽缓缓的说道,『绕道荆州,去豫州安家……』
利则进,不利则退。
错了,不利则转进。
这没有什么好羞耻的,反正两边都需要投注,既然荀彧都将触手伸到了这里来,说明曹操已经觊觎着长安的地盘,如果说真的万一曹操占据了上风,那么提前去山东的人就自然是站在胜利者边上。
至于其他么……
『荀令君所欲,不过是想要让我们试探虚实罢了……』申耽缓缓地说道,『即然如此,我们就试探一二就是,即完成了荀令君之所愿,也不必起事反叛而不可收拾……』
『兄长计将安出?』申仪问道。
申耽伸手指了指城外,『就是那边。』
……╰(‵□′)╯……
作为氐人,在这一片土地上已经生活了很久了。
其实对于短暂的人类寿命来说,宣称对于某地的所有权的行为,就像是人身上的螨虫在叫嚣着一个毛囊是属于它们一样。
氐人也觉得他们住的这块地盘就是他们的,永远都是他们的,世世代代,从生到死。氐人的政治体系十分的独特,他们和其他的賨人,笮人,庸人等不同的是,他们有很多氐人王,每个氐人王都一些属下,从一千多到几千,然后上万的也有,这些部落平常时日向氐人王缴纳牲畜皮毛,以及一些物产,在征战的时候必须要接受氐人王的号令,作为回报,氐人王也会在他们受到危险的时候提供庇护……
其实就是简单的奴隶部落模式的黑涩会。
要梁王,就是氐人王其中的一支,居住在西城以北的大山之中,偏向于秦岭一带。在山中有不少的山寨,也有一些可以放牧牛羊的区域。因为在秦岭之中,又不是交通要道周边地区,所以一般来说甚少有人涉足其中。
但是这一日,却忽然有一队人,找到了他们。
甚少见过外人的要梁氐人呼喝着,在树木和灌木之间跳来跳去,脸上的油彩和身上的虫子成为了他们绝佳的装饰,他们大多数都没有见过穿着这么多布料的人,觉得这些家伙一点都不懂得山林之间的时尚美。
穿这么多布料,能干什么用?
被树杈挂到了,岂不是要跌个大劈叉?
申仪拱手,尽量让自己的笑容不显露出对于要梁氐人的鄙夷来,『前来拜见氐人王!』
大多数的氐人并不明白申仪在说一些什么,他们听不懂汉语,他们还保留着上古留下来的语言,但是很不幸的是他们并没有发展出相应的文字,只是以语音来口口相传,而在这个传递的过程当中,一些语音也就在不知不觉的产生着变化,使得他们的语言自成一派,和其他的氐人也未必全数能够沟通顺畅。
这就像是后世如果没有普通话,间隔一个大山的两个村寨可能都是鸡同鸭讲一般,相互都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