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张辽,或许张辽会冷笑两声,然后派遣不同的部队,散开各处,然后找到最薄弱的环节去进攻……
可是他不是吕布,也不是张辽。
他只是高顺,是一个被框住了的,限定在了务涂谷的高顺。
忽然之间,高顺在脑海里面不由得蹦出了另外一个想法,如果是骠骑于此,又会怎样?
若是骠骑……
高顺不由得仰头而望,在他头顶上,不仅有将军旗,大汉旗,还有代表了骠骑的三色旗。
而如果是真的骠骑出征,那么就是一杆巨大的三色大纛,而在那个大纛之下,都是勇勐的战士,无惧生死的战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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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顺见过那些战士,见过那些战士看向骠骑的目光。他们如此的信任骠骑,他们如此的愿意为骠骑战死。因为他们知道,他们是要为骠骑而死,骠骑会善待他们的后事,会为他们送葬,而自己的赏赐,也会半点不少的落在家人的手里。
不管他们曾经是哪里的人。
并州的,凉州的,甚至是雒阳的,荆州的,这些人曾经陷入绝望,在经历了一次次的溃败,逃亡之后,这些人一度不太像一个人。他们的身躯,他们的生命任凭官吏,士族,地方乡绅,乡野贼匪等等随意摆布,肆意凌辱,没有人看得起他们,没有人在意他们。
除了骠骑。
骠骑的贤名仁德,他曾经做的那些故事,都在士卒们之中流传,那真是一个仁义的人啊,能在他的麾下作战,真好。
这不仅仅是高顺的感慨,更是大多数人的认同。
每当一场大规模的战争结束之后,骠骑都会亲自去祭奠那些战死的将士。摆上三牲,倒上酒水,点燃清香。
高顺有一次见到骠骑坐在英灵堂内,默默流泪。而在那个时候,高顺故意扭过头去不看,因为高顺害怕自己也会跟着忍不住流下泪来。
原来,还真的有将领会在意兵卒的死伤?
而不是饮酒欢庆着胜利?
高顺想到了此时此刻,也不由得笑了笑。
如果我死了,也会有人在意么?
会有人祭奠我么?
不知道为什么,高顺忽然想到了他自己的家乡。
家乡是什么样子,如今高顺已经想不太起来了,唯一能够记住的,便是那种安稳,平静的感觉……
家的感觉。
『取重甲来。』高顺低下头,不再看那三色旗,沉声说道。
『将军,你的伤口还……还有将军你的腰……』护卫迟疑着。
高顺的腰也受伤了,虽然说不致命,但是腰为人的中心枢纽,很多活动都要靠腰来带动,一旦腰上的伤势加重,很多动作就根本做不出来,更不用说在战阵之中杀敌了。
高顺沉默了片刻,『取一柄长枪来。普通长枪。』
护卫不明所以,但遵令去做了。
高顺接过长枪,先将枪头卸了,随后抽出战刀,将普通长枪的木杆砍成了几节,再用布匹包了,围系在了腰背上。这些木杆限制了他腰部的活动范围,但是也使得他不会因为过大的动作而导致牵动腰部伤口……
有时候,剧烈疼痛之下的肌肉应激反应,往往比敌人的刀枪还要更致命。
『有重甲。』高顺拍了拍那木杆,『不碍事。去传令,准备进攻!』
护卫咬了咬牙,低头应诺。
过了片刻,代表陷阵营的飞罴旗高高举起,点向了前方。
高顺站在阵前,回头看着他自己手下带出来的陷阵兵卒。
有一些面孔,他已经永远看不到了。
整个的队列也缩减了不少。
可是在这些人的眼中,依旧是对他充满了信赖。这些人的眼中,依旧是充满了无畏生死的勇气。
就像是在骠骑大纛之下的那些战士一样……
高顺微微点了点头,然后阖上了面罩,沉闷声音在面罩后面响起。
『陷阵之志!』
众人呼应着。
『有我无敌!』
高顺摆手向前。
众人默然跟上。
务涂谷的石墙虽然不宽,但是两端连着山壁,阻挡着高顺等人前进的脚步,也没有办法迂回,只能是正面突破。
风吹过务涂谷,似乎带出了一些呜咽的声响。
阳光照射,燃起的火焰升腾而起,似乎整个务涂谷石墙之处的空气都在晃动着。
高顺带着手下,偃旗息鼓,混杂在之前的兵卒之中,身上的厚甲外层披着一件破布袍。跟着高顺的陷阵营兵卒也多数都同样批这一件布袍,没有找到布袍的,便是干脆是往盔甲上盖了一层破毯,尽可能的掩饰着他们身上和周边兵卒截然不同的厚重盔甲。
沉重的盔甲在平日里面,并不会成为一个负担,甚至就像是呼吸一眼的自然,可是高顺身上有伤,这就让他在每走一步都会隐隐的作痛。
在面对着汉军两波冲击之后,车师后国的人也不是毫无损伤,同样也是死伤甚多,甚至并没有因为是防守方就能有决定性的优势,这使得这些车师后国的人在防守的时候,多少有些精力衰减。
高顺混杂在队列之中,很轻易的就混到了石墙之下,并没有承受太多的攻击和重点的关注,于是等到高顺勐然发起攻击的时候,车师后国的人才发现这一只小队的汉人兵卒并不寻常。
等石墙之上一个个明显疲倦非常的车师后国兵卒慌忙或是大叫,或是去拿长兵器要推云梯的时候,已经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