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在潼关的马越心中清楚范聪是什么,所以根本也不在乎范聪在日间能处理什么事务,甚至觉得范聪这样还更好,反正只需要做个样子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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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如此一来,范聪却更加的紧张不安。
因为他知道,他只剩下了这个价值。
充当诱饵的价值。像是挂在吊钩上一样,在水中晃荡着,等待着下一条扑上来的鱼。不管是谁拿着吊杆,都是期盼着下一条鱼大不大,肥不肥,又有谁会在意在吊钩上扭动的蚯引究竟疼不疼,痛不痛,在等待被鱼吞下去的时候会不会害怕?
现在最终等到了……
范聪呆滞着,就像是一条放弃了一切的蚯引。
『……你听到了没有?你之后是想要去交趾还是雪区?』
范聪感觉人影在面前晃动着,声音震荡着,然后其话语的意思才慢慢的渗透到了脑子里。
『啊?』范聪愣了一下。
『大概一两个任期之后,根据任期表现,还有晋升的机会……你自己先想好要去哪里……』那人影晃动着,声音继续在他耳边回荡,『不过现在先要将这个事情办好……』
范聪忽然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一切色彩和景象重新恢复了过来,『我……』
范聪发现他的嗓子干涸得像是一年都没有下雨的戈壁,石头和砂砾相互摩擦着,发出沙哑的声音,『我……还能活?』
……(??^??~)……
雒阳。
雒阳城从一个富丽堂皇的国都,然后变成废墟,中间只是间杂了一把火。
这把火烧掉的,是东汉的精气神,在其中的殉葬品的名单上,显然就有弘农杨氏的名字。
没有人会心甘情愿当一个陪葬品的。
但是要靠着曹操复活,还是要靠着斐潜复活,这是一个巨大的问题。
在感情和交情上,依靠着曹操复活,无疑更符合杨氏的习惯。
可是在刀枪和经济上,斐潜无疑有着更为强大的吸引力。
那么选择是情感的需求,还是实际的生活?
精神,还是物质?
杨氏的人都快疯了。
杨彪等老一辈,只求能将杨氏一族千秋万代的保存下去,至于具体是东还是西,则是次要的问题。而年轻人则是不同,他们需要出路,想要更多的机会,他们发现雒阳太小,天下太大。
杨彪努力的想要维持一个家族,可是家中的小孩却在反抗着杨彪,认为杨彪是限制了他们,阻碍了他们,让他们没有机会向外拓展……
杨彪认为外面的世界太危险,可是家里面的孩子则是认为外面世界好精彩。
这些孩子不敢去找杨彪,但是会在背后偷偷的骂杨彪。
杨修因此而愤怒。
他明白杨彪的良苦用心,但是他说服不了所有的孩子。
熊孩子若是能够用道理来说服,也就称不上什么熊孩子了。
让杨修坚持下来的支撑很简单,不管是曹操还是斐潜,亦或是大汉天子,终究都是需要人手的,如果说杨氏可以将一片白地,一城废墟治理得井井有条,那么杨氏自然而然的也就展现出了自我的价值。
天下大战,必有乱。有乱后,必然需治。
那么等到那个时候,杨氏上下既不用承担在这个过程当中的风险,又可以欣然上任去享受最后的成果,岂不是妙哉?
只不过理想归理想,现实归现实。
知道大概的道理其实不难,难的是做。
杨修就做得非常艰难。
不仅是家族里面的熊孩子,连带着雒阳的百姓也不好管。
他既想要用山东那一套礼义廉耻忠孝仁来治理百姓,引导民众,让黔首能够明白道理,既要知晓时事的艰难,又要体会到雒阳的不容易,同时还要自动自发的努力工作,不要抱怨不要埋怨,不要嫌弃这个挑剔那个,不要吐槽耍梗……
但是不成功。
很不成功。
山东百姓被圈养在庄园附近,每天从天明到天黑,都是工作,虽然这些百姓未必知道什么是礼义廉耻,但是他们知道一日不得做,一日就无食,所以他们不得不做。最为关键的一点,山东的百姓接触不到外面的世界,他们不知有骠骑。
而雒阳的普通百姓知道。
往来的商队,带来了外界的信息。
雒阳城的黎民百姓会议论长安的风貌,会探寻西域的胡风,会表示在长安三辅周边的百姓到了大雪纷飞的时候还可以免费的领取驱寒的煤炭!最关键的是他们看到杨氏族人有吃有喝有木炭有福利保障,而他们没有……
『有国有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盖均无贫,和无寡,安无倾。』
这句话杨彪,杨修二人自然也是知道,可是真要做到……
好难啊。
他做不到像是斐潜一样能掏出自己的钱来给百姓发福利,不可能舍弃家族的利益去照顾普通的平民,更不愿意真正的去考虑百姓真切的需要究竟是什么,所以他很苦恼,为什么这几年来雒阳百姓越来越难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