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或许也会有一战的,但是肯定就是最后一战了……
很简单,人越多,确实有利于生产和发展,但是同样的,越多人,吃的就越多,需要的粮食也就越多,带给农业上的压力也就越大。
斐潜忽然想起,其实有些像是后世在自然灾害后提出要控制人口,这个政策显然在当时是正确的,因为不控制就意味着要保持大量的农业产粮,甚至还要增加农业的投入,那么又谈何发展工业?毕竟那个时候一抬头,发现自己和世界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百姓显然不能理解,至少在当时不能理解,而且解释了也没有用,毕竟百姓只管家门口,远处的不会去想也不会去管,亦或是多我一个又不会怎样……
因此,从这个角度来说,当时制定的人口政策是有利于国家的,可政策不是万能的,也不是永恒的,如果不能及时调整,真等麻烦来了才手忙脚乱的应对,那就又和政策之初是一个德行,掉进了同一个坑里,吭哧吭哧再爬一遍。
就像是大汉已经温暖了三四百年,又有谁会认为毁灭华夏整个庄禾主产地的小冰河时期会真的到来?不仅是连续三年,是连续十几年的庄禾减产,甚至绝产!这种惨痛甚至没能记载下来,然后宋代来一次,明代再来一次,吭哧吭哧变个姿势再来一次。
每一次气候的剧烈变化,对于所有农耕社会都是一个及其沉重打击。
痛,则思变。
不痛的时候,多数都是躺平的。
关键是不能好了伤疤就忘了疼!
斐潜知道,汉末的小冰河时期记载并不多,而明末的小冰河才更为详细。反观欧洲人在面对小冰河气候,在土地上无数人饿死之后,被迫离开了土地,加入了已经蓬勃发展的大航海,到美洲、非洲、印度去寻找生计,被动的完成了从农业国到工商业国家的艰难转身。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小冰河反倒是促进了欧洲殖民主义的发展壮大……
不是被逼的,谁想要离开舒适温暖的被窝,去迎接寒冷的殴打?
所以,这是苦难,也是机遇,只要能够记载下来,成为经验,成为华夏宝贵的财富。
只需要把眼光放远一点。
现在斐潜需要做的,是提前先准备好……
而斐潜让诸葛瑾去做郑玄没有做的事情,就是为了避免『人在政举,人亡政息』,才不会出现一代人所坚持的,到了下一代人手里便是全盘被否定!
『滚滚长江东逝水……』
斐潜低声念叨了半句。
一旁黄旭看到斐潜嘴唇微动,但是在马蹄声之中也听不清楚什么,便以为是斐潜有什么吩咐,便是策马上前了些许,『主公,可是有何吩咐?』
『嗯……』斐潜沉吟了一下,看了看越来越近的长安城,『先不回府,去霸陵「转译轩」……』
黄旭得令,便是呼哨一声,指引着队列往霸陵而去。
『转译轩』是新成立的一个部门,人不多,很清水。主要负责和西域胡商接洽,然后学习胡商语言,翻译一些胡商的东西。
这是斐潜的另外一个储备。
负责转译轩的,是郭图。
郭图这个人么,斐潜是不喜欢的,但是斐潜也知道,不能凭借自己个人爱好欢喜,就去决定一个人用不用,或是给不给机会。
就像是转译轩,当斐潜知晓是郭图想要来负责的时候,也没有表示什么,而是让郭图先做看看再说。
郭图当下比起刚到长安的时候,有些消瘦,面貌清矍,须发也略有些花白点点,若是单从相貌来说,颇有名士的风范。
抛开其他的因素不谈,就单论文学素养的话,其实郭图也不差,年少之时颖悟绝群、博览群书,不仅是经书还是诗歌,亦或是音乐绘画,郭图和大多数颍川士族一样,都是有所涉猎。
若不是如此,郭图也不会被袁绍引为智囊。
这就是颍川士族带给郭图的,带给郭图这一类的人的印迹。
斐潜想要成立转译轩的念头,其实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其实早些成立这个转译轩,以他的权力地位、以及掌握的物资和财富,其实也没什么难度,主要还是时机不对。
因为之前华夏主要接触的胡人,都是周边的游牧民族,这些胡人一看就是知道比汉人过得还要悲惨,至少汉人很多还有锅碗瓢盆,而大汉这个时间点上,在大漠当中的游牧民族有的真穷到锅碗瓢盆都没有,到了汉地劫掠的时候真恨不得连地皮都刮起来带走……
所以在那个时候,汉人不屑于学习什么胡语的,就像是后世某地坚持不讲其他地方的语言一样,除了除了地域性的因素之外,也有自傲的成分在内,而一旦被打破了这种自傲,或是被踩在了脚底板的时候,就会巴巴的跟着学对方的语言了……
嗯,这个某地,当然是说棒子倭国日南一带。
降臣不受待见。
这是公认的现实问题。
所以郭图以为自己需要时间去证明自己,也一度很有信心。
然后郭图便是在一次又一次的希望和失望的轮回之中,无奈的接受了现实。就像是面对着生活的暴力,一次次刁钻古怪的嘴巴子,躲避无效,不想躺倒,便是努力爬起来,试图换一个体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