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初步的合作意图,也就没有继续交浅言深下去,像这样的事情,总是要有几个来回,才能相互了解长短和深浅,在没有确定利益完全捆绑在一处的时候,向来也不会说得太多。
韦端则是领了赵疾,又去见了其他几个人,隐隐之中就是表示让赵疾进入了这个圈子之中,至于后续的一些合作具体事情么,当然就慢慢商议就是。
几人坐在一处饮酒闲聊,自然就多少说道了当今粮价之事。
粮价持续高涨,也就牵扯到了许多货物,使得市面上的价格一时间都是节节升高,再这样的局面之下,有的人心思活泛着也想要分一杯羹,但是也有人觉得势头不对,想要在韦端这里探一探风向。
士族之间的富贵风流,自然是需要钱财货物来支持的,即便是韦端一再表示说招待不周,浅薄宴席,但是不管是独坐还是众饮,侍从婢女总是伺候得很是顺意,但有什么菜肴吃完了,不用招呼便有人又快又好的奉上,酒水随饮随添。至于器具之精细,菜肴之精贵,还有席间的杂耍和鼓乐,虽然算不算是这个年代最高档的,但是也差不到哪里去,就光这些,一场宴会开销下来,便是足够百户普通人家吃上一年!
所以,除非真的是儿败爹田的不肖子弟,否则那个士族不爱钱财?可是要享用钱财,也需要有性命在才可以。否则眼一闭,岂不是都便宜了他人?
那么这一次的粮价眼看着就要压不住,翻滚着无数金银之色,是可以顺水摸鱼大捞一笔,还是火中取栗让他人得利?
半醉半醒之间,便是有人装作无意提及一般,想要试探口风,但是韦端原本就是老奸巨猾之辈,又怎么可能轻易被捏住其核心要害,摸摸边角倒也欲拒还迎,但是想要捏到实处却是千难万难……
正在双方来来去去,互相摸底的时候,忽然有侍从疾步而进,然后韦端打了一个哈哈便借口更衣走了。
『这是……』
『怕是又有什么变化……』
『来人,且去打探一番……』
参加宴会的人也不全都是傻子,吃喝是小,交换情报才是第一位的,见韦端如此,便是心中多少也有了些计较,纷纷派人到左近打探。
其实发生的事情很简单,并没有什么遮掩和避讳,就在韦端等人在渭水别业之中举办宴会的时候,在长安三辅之地,几乎同时间张贴出来一份告示。
长安十字街头。
布告栏之处,便有一群人围拢着,纷纷伸着头往里看,而在最里面,有一人摇头晃脑的在读着布告上的内容……
『夫五帝者,礼乐不同。数计变化,是故为用。春秋德政,战国荼空。酷怨秦时,清明汉统……』
在人群之中,有的听得摇头晃脑,似乎沉浸其中,多有感悟,也有的听着抓耳挠腮,只是拿着眼乱瞄,却不知道到底在说一些什么。
在庞统的布置之下,布告并不是像是之前习惯,从长安向外缓缓扩散,而是早就发到了各地,然后在约定的同一时间内张贴出来。当然,这么做就会使得长安之中的消息反而是落到了后面,而远一些的地方则是更早的拿到了布告……
布告公示之处,旋即有更多的人不仅是听,还抄了布告,然后匆匆带回。
『……于兹迄今,情伪万方。佞诌日炽,刚克消亡。舐痔结驷,正色徒行。屈名委势,抚拍豪强。偃蹇反俗,立致咎殃。邪夫显进,直士幽藏……』
有人开始皱眉。
『……白鹿于野,青牛德梓,昔神农徙植,炎黄固本,秦则大夫受职,汉则将军坐焉,或低垂于霜露,或撼顿于风烟,盈东海之社,得西域之稷,养北漠之兵,济南疆之民。乃天地之眷顾,百姓之心血……』
有人开始撮牙。
『二月卖新丝,五月粜新谷。医得眼前疮,剜却心头肉。坐享膏粱之辈,不知生民艰难,暴殄天物所不恤,败坏米谷所不惜。其一日养牲之费,当饥民一家之食,违上天之德,背圣贤之意,一粟一谷,不可轻弃。故今广布郡县,如有毁弃米谷者,无论官民,一体重责不赦……』
有人开始沉思。
然后很快就有一些人不约而同的汇集起来,唧唧咋咋的商议着,解读着。
『骠骑此令……嗯,应是庞令君所签发……诸位,诸位!此令,究竟是何用意?』
『提倡节俭?勿行浪费?』
『这事不是年年都提么?也没见那年动真格的啊?』
『这事情本来就难以界定,什么是浪费,多费了一粒粟,多吃了一粒谷,算不算得浪费?依某看啊,就是个官样文章!』
『有道理……只不过,小弟还是觉得多少有些不安……』
『不安,有何不安?』
『这……小弟也说不上来……』
『这不就是了么?休做杞人忧天之态!说不得,这边是庞令君有意为此,搅乱你我之心,缓市坊粮价之策!』
无数的议论之声,纷纷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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