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骠骑之所异于天下者,乃藏兵于民是也……』司马懿从一旁的漆盘上扒拉了两个白子放在了地图关中区域,想了想,便是又拿了一枚,放在一处,『自骠骑起兵于北地,至今散居各处城中巡检,地方村兵,恐是近万……』
司马徽和司马懿还是按照春秋战国时期留下来的习惯,以『万阵』为单位来进行测算,但是这个『万阵』不是说万人阵列,而是只有3000左右的正兵。其实很多时候,曹操袁绍等人称多少万的兵马,实际上并不像是所谓真有多少『万』人,而是这个『万』阵。
三个白子,就是代表了三个『万』,大概就是一万人左右。当然,实际上斐潜若说整体从军中退役的兵卒,当然是不止这个数目,只不过在关中的,确实是和司马懿推算的差不多。
『此等兵卒,身为巡检,靖平贼匪,震慑地方,又有举荐兵员便利,实则一举多得……』司马懿摇头晃脑的说道,不免啧啧了两声。
山东士族是一直从民间往上面抽,从来没有想过要回补地方,结果就导致地方战斗力好的都被调走了,剩下的便是差中选差,直至连差的都没有,只能抓死囚贼徒来充当兵源,如此自然不可能有什么良性循环。
而像是斐潜当下,即便是关中的兵力大部分都到了河洛荆州,但是关中的士族子弟们也不敢说斐潜关中空虚就可以趁机造反什么的,因为即便是不去算在并北阴山,陇右马场,汉中盆地的支援兵卒,即便是在关中,虽然散开到每个乡镇的这些巡检兵卒不多,但若是一旦有事汇总起来,又是一只不可小觑的力量。
司马徽点了点头,在白子之上点了点,说道:『纠其根源,便是兵甲之利也……山东之人之前还多有笑骠骑靡费……』
司马懿补充了一下,『此外,金创科……』
司马徽又是点了点头。
战争之中,战损是难以避免,但是骠骑治军以来,对于兵卒性命的重视,精良的武器和良好的后勤保障,使得在几次的战斗之中,战死率都不是很高,尤其是那些受伤的兵卒,也能在后续修整当中恢复过来,这一点,尤为重要。
正儿八经的战斗当中,因为搏杀而直接死亡的数目其实并不是占据整个战役死亡数的大头,反而后续的伤兵熬不过去破伤风、炎症等等,折损的数目更多,当然还有直接坑杀对方俘虏的,才是最大的战争兵卒折损。
当年皇甫嵩和黄巾最终决战,正面击败击杀的,是三万余人,而另外还有十五万以上的人,是要么被驱赶到了河里,要么直接坑杀做成京观的……
旋即在中平二年,春,正月,大疫。
死者无算。
因此算来,在张角三兄弟最终一战当中直接战死的,顶多算是五万人,而在战后直接或是间接导致死亡的,至少有二十万,甚至三十万人……
所以不管是袁绍还是曹操,手上的兵流过去很多,但是却不像是斐潜这样,能控制得住,在下降控制了战后死亡率之后,斐潜的老兵数量当然就比袁绍和曹操,还有其他的地方诸侯要好很多了。
司马徽又拿了几枚白子,放在了阴山之处,『此地初看平平,地方荒芜,又有胡人为邻,为士林所鄙夷,可若不留心,又有谁能知晓,此地甚重!养马训马,练兵练马,相辅相成,既可以镇北疆,又是多产兵源……骠骑之谋啊……』
司马懿说道:『平北将军北掠王庭,所获牲畜战马,多运至此地……还有一部分去了陇西……此事知晓之人不多……』
司马徽花白的眉毛动了动,『「出车彭彭,城彼朔方」,往昔烈侯度西河至高阙,获首虏二千三百级,遂西定河南地,按榆溪旧塞,绝梓领,梁北河,讨蒲泥,破符离,斩轻锐之卒,捕伏听者三千七十一级,执讯获丑,驱马牛羊百有馀万……然则如何,哎……』
司马懿笑了笑,不无感慨的说道:『此便是骠骑之能也……烈侯战匈奴,大汉穷于马,如今骠骑败鲜卑,呵呵……叔父可知,温侯赤兔,生有三代,前些时日,骠骑令人送了一匹往平北将军……』
『哦?』虽然说司马徽年岁大了,但毕竟是汉代人,对于战马的兴趣甚至比对于美女都还要更大一些,司马懿这么一说,顿时来了些兴趣,『马身亦为赤色?如兔首一般?』
司马懿摇了摇头,说道:『倒是也有几匹赤红,不过杂色也有,兔首亦是如此,不过马力雄浑,性格彪悍,争强好胜,皆为佳驹是也……』
之前汉武帝的时候,卫青等人将匈奴打得鼻青脸肿,但是收获回来的战马牛羊,却没能存下多少来,很快就要么吃完了,要么是重新死在了战场上,导致汉武帝后期一样依旧困顿于战马,其中的原因很复杂,或许也有装备和技术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