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允之后,种氏故意排挤斐潜,斐潜竟然丝毫未争,洒然而离,让许多人十分意外,甚至连天子都大感奇异,才有了后来的中兴剑,也算是结了一个善缘……
或是孽缘。
谁知道呢?
这一次,便是宛如当年鸿都之事啊……
当年汉灵帝将宝都压在了宦官身上,然后宦官贪腐得比谁都快,比谁都狠,因为宦官从来就没有什么来日方长,便只能求眼前了。所以汉灵帝又创办了鸿都学宫,企图从士族的墙角里面挖一些人来用,但是这些被寄予厚望的太守刺史,甚至是尚书郎和侍中,在汹涌澎湃的反对声中连个屁都放不出来,立刻躺倒露出肚皮。
于是乎汉灵帝失望了,最后都有些自暴自弃。
荀攸不由得将曹操和斐潜二人,在心中相互比较起来。
若是曹操遇到了当下……嗯,曹操应该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曹操会抢先一步,将整个事情都扼杀在摇篮之中,直接将首要人物直接扑杀,诛灭三族,以雷霆万钧的手段来震慑他人……
而斐潜这一次似乎就是看着,似乎也没有做什么,任凭事态渐渐的发酵起来……
是因为什么?是斐潜也像是汉灵帝一样,在等着有人站出来?然后斐潜会失望了么?接下来又会怎么做?
在荀攸揣摩着的时候,忽然听到斐潜低声说道:『烧到西市坊了……』
荀攸抬头,远处火光升腾,声音鼎沸。『那……那似乎是醉仙楼……』
斐潜点了点头,微微叹息一声,『可惜了……公达,记住这个场面……醉仙楼建起,耗时四月又十五天,然而焚毁,却只需要这一晚……』
人类有一个很奇怪的特性,就是看见了美丽的东西,然后就会感叹,在感叹之余,却有许多人选择了破坏,就像是狗到了一个地方一定要撒泡尿似的,似乎只有破坏了之后,才能证明自己到了这里。所以长城上的每一块砖头上都刻画了名字,所以破掉一块六千万年前的石头就觉得开心,所以即便是明知道是唐宋的雕像也摸到都包了浆,所以踹到一株长了十余年的仙人掌就畅快……
有人说是素质问题,也对,也不对,因为更多的,其实是**。
人类先天就有自毁的**,毁灭一切。事情本身对,或者不对,其实都有答案,但是反正不是自己的,反正别人都做了……
荀攸小心翼翼的问道:『主公,现在……是否要下令……』
斐潜摇了摇头,面庞在火光之中或明或暗,『欲沉沦,便让其沉沦!』
荀攸心中似乎漏跳了一两拍,『主公,这可是……此间有匪徒,亦有学子啊……』
斐潜哈哈笑了两声,『提刀为匪,弃刀则为学子?十余年寒窗苦读,亦不分对错,不知方寸,不慎行举?如此之辈,留之何益?』
荀攸的脸,在血色的火光之中,却有些发白,他明白,斐潜动了杀心了。斐潜和曹操,虽然各有各的不同,但是至少有一点是一样的,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像斐潜和曹操这样的权臣一怒,也是血流成河,人头滚滚……
……(〃>皿<)……
韦府之内,韦端正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诞儿可有消息?』
作为长安的地头蛇,怎么可能完全不知道长安当中的情况变化,但是韦端觉得这种事情和自己没什么关联,又没有必要一定禀明,再说即便是禀告了,说不得还落得一个同伙之罪……
旁人都不知道,为什么你会这么清楚啊?作为在野党,自然是张嘴就喷,反正和自己无关,说不得喷的好了还可以直接光荣上岗,但是既然已经是身为参律院参律了,继续这个也喷那个也喷,不就等同于自己找死么?
和光同尘才是王道!
既然大家都不知道,或者知道了都没有说,自己又何必出这个头,搞不好到时候黄泥落在裤裆中,怎么分说也无用了。若是硬要说起来,便是巡检不力的锅!反正跟自己参律院怎么也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
因此,干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自己不参与,便与自己无关。为了避免让自家的熊孩子一不小心陷进去,韦端自然就没有和自家的孩子提及此事,可是万万没有想到,今夜城中喧嚣而起的时候,家中的韦诞竟然没有归家!
下人说是韦诞交代了今日有宴,可是当下城中混乱,还吃个屁宴席!派人去寻找,结果迎面正撞上了疯狂人流,差点就没能回得来!可是如此一来,就不知道韦诞如何了,街道之中都是寻机想要冲撞府邸企图掠夺钱财的家伙,韦府如此之大,自然被人早早的盯上,要不是府内的护卫在墙上射杀了两三名前来砸门翻墙的家伙,说不得早就被人群起而哄之了!
周边的各个府邸护卫也都纷纷持弓持枪,或是在房顶,或是在墙头警戒,也是震慑着这些叫嚣着要公道,手下却不是那么公道的家伙,自保倒是凑合,但是要说可以出去平乱并且寻人,那就多少力所未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