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韦端捋了一下胡须,沉吟片刻,没有说话。
韦康静静的等待着,听着雪花一点点的落在亭子的瓦片上,发出扑簌扑簌的声响。
“渭南鲁大……”韦端忽然笑了出来,说道,“康儿也见过这个人罢?”
韦康点头说道:“见过。”
“如何?”韦端看着雪花渐渐的在枝叶上积累下来,就像是在树干的枯枝上穿上了一半的白袍,却裸露着另外的一半,就像是洁白和污浊在树干之上美妙的融合在了一处。
“……”韦康抬眼看了韦端一下,然后垂下了眼皮,低声说道,“渭南鲁大,没有那个胆子……”
什么能量的人,做什么能量的事情,鲁大出身就是一个浪荡子,纵然现在有了击剑馆,也不过是一个有一点身家的浪荡子而已,若说他胆敢勾结外贼,作乱长安,先不说有没有这样的胆量,就说是背后的动机,也是丝毫找不出来。
“所以……”韦端笑了笑,端起酒碗来,一饮而尽,“鲁大是被冤枉的……”
韦康的眉毛跳了一下,抬起头,看着韦端叫唤了一声:“父亲大人之意……”
韦端瞄见了韦康的脸色,哈哈笑了笑,然后低声说道:“怎么?你以为我要替鲁大鸣冤?啊,哈哈……一蝼蚁尔,冤枉了就冤枉了,何足道哉?”
冤枉么,自然就像是大宝一样,天天都有,毫不新鲜。无辜的人天天也都有,就像是当下的天气一样,白雪缤纷而下,谁知道在一片洁白之下,是瓦片,是树枝,还是血迹,抑或是垃圾堆?
想要成为不被冤枉的,成为不能随意无辜的,便只有不断的增加自身的分量,直至所有人都不敢随意对待,只是一味用哭泣来表示自己的委屈,是空白且乏力的。
“康儿,这个事情,首先要考虑的不是鲁大冤枉不冤枉,而是……”韦端朝着骠骑将军府的方向微微指了一下,“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个……”韦康微微有些发愣。
韦端看了韦康一眼,并没有立刻说话,而是垂下了眼睑自顾自端起了酒碗,啜饮起来。韦康韦诞都算是韦端的老来得子,所以也比较看重。
韦康外表不错,人高马大,身材魁梧,但不知道是不是就是因为如此,韦康的脑袋么,多少有些偏向于简单化……
过了片刻,韦端转头看向了韦康,“康儿,想到了什么?”
“这个……”韦康迟疑了一下。如果自己说什么都没有想,父亲八成会生气,但是自己确实是什么都没有想到,怎么办?
知子莫若父。
韦端看着韦康有些茫然的眼睛,微微叹了口气,“康儿啊,父亲也是会老的……这家业,到时候要传到你手上的……你这样……嗨……”
“父亲大人……”韦康连忙拜倒,以头叩地,“孩儿……孩儿不孝……”
“咳……起来罢……”韦端站起来,扶起了韦康,示意他坐下,“要你一下子都想通透,也不可能……不过也不能因此就什么都不想……我问你,既然你知道鲁大是冤枉的……那么骠骑知不知道鲁大是冤枉的?”
“应该……是知道吧?”韦康微微有些迟疑的说道。
韦端点头,“既然如此,为何骠骑依旧如此说法?”
“这个……”韦康又卡壳了。
韦端摇了摇头,然后站了起来,说道:“此便是你今日功课……什么时候想出来了,便什么时候来寻某……”
“啊?这……父亲大人要去哪里?”面对于功课和作业,大部分的小孩都有些慌乱,韦康也是如此,下意识的就追问着,企图获取一些额外的提示什么的。
韦端仰着头,背着手向前而行:“既然骠骑点了火,某自然要去添一些干柴木炭!瑞雪兆丰年!这雪,下得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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