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函谷关,伏典见到了太史慈手下的那一帮彪悍的骑兵,在潼关却见到了有别于普通关隘的地方,见到了在征西,嗯,现在应该算是骠骑治下这种旺盛的生命力……
伏典想不明白。
越是临近长安,这种不明白就越来越多。
许县多少还算是热闹的,但是离城十里,便是一片荒凉,但是距离长安应该还有一段距离,甚至可以说从潼关开始,这一路之上,就看见了不少的村寨,沿着道路分布着,还有农夫在田地当中冒着小雨在忙碌着,甚至有的地方还能看见不少的耕牛!
伏典还特意派人问了,这些耕牛当中,一部分是村寨的,竟然还有一些是官府租借出来给农夫使用的牛!
伏典瞪圆了眼,要知道许县之中,还有不少官员连马车都没有,只能坐牛车!而长安左近这些地方,竟然还有多余的牛可以下放来租借耕牛!
难道不害怕这些农夫死命用,将这些租借来的牛用废了么?
啊,不对,这个问题并不是重点,重点是长安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
长安不是兵荒马乱,人口稀薄么?
“公达兄,”伏典实在忍不住,找到了荀攸问道,“关中三辅往日就如此繁盛么?”伏典怀疑着,是不是自己当年还小,都记错了?
荀攸微微笑了笑,笑容之中略有些苦涩,低声说道:“关中三辅,原本也是千里无人烟……只不过这些年来……山东战事多少频繁了些……”
伏典瞪圆了眼,“这么说来,此地之民……原本都是……山东之人了?”
荀攸默默的点了点头。这一路行来,荀攸甚至隐隐听到了几个农夫农妇吟唱的乡歌,似乎就是豫州颍川一代的口音……
战争,打的不就是人口钱粮么?
现在见到了如今的情形,就连荀攸心中都有些惶惶。
或许当年……
“可是,可是这些人又是怎么进了关中?”伏典疑惑不解的说道,“我看河洛之间也没有多少流民啊?”
荀攸用手指了指南北两个方向,轻声说道:“一则过河内,一则走武关……听闻征西,呃,骠骑将军的义所,延山道而设,但凡流民而过,便可支取钱粮……”河洛一带和冀州兖州一带都在乱打一气,甚至连豫州扬州也有波及,还有什么流民会大刺刺的走中间?
“什么?”伏典吞了一口唾沫,说道,“直接给流民钱粮?这要花多少钱粮?这……这……这个……这流民不是无底洞么,如何能有如此多的钱粮?”
荀攸也是皱眉摇头,“某也不知……或许骠骑仓禀充裕……”荀攸有时候想想,真怪不得流民将关中填塞得这么快,这要换成了他是流民,也是定然心心念念的奔着这里就来了啊……
“仓禀充裕……”伏典默然了许久,才悠悠叹息一声,“骠骑将军既然属地如此富庶,可是为何不曾进献陛下……”
荀攸目光一动,没有回答。
其实流民消耗的东西,没有伏典荀攸想象的那么多,因为原本流民的生存标准就是极低的,饿极了啃树皮吃观音土,甚至更惨的,都是常有的事情,所以斐潜付出的并不是无限量的那么多,而是有计划有步骤的引导和组织,让这些流民在路途当中得到自救的工具和生存的希望,自然就可以让流民能够坚持着,抵达关中。
为什么在迁徙的道路当中往往会大量人员死亡,粮食占据了其中一部分的因素,但是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混乱和绝望。
没有人存储粮食,找到了就立刻就吃,饿太久的肠胃吃多了又腹泻,然后再找到下一个粮食点之前又继续饥饿,再加上没有目标的绝望和队列当中罪恶的蔓延,团灭自然就是常有的事情了。
而有了目标和生产工具,再加上兵卒加入的组织和带领,回复了秩序的流民就可以自主自发的沿途渔猎,就像是没有渔网的流民便只能要么用手抓,又或是用木棍扎,效率底下且收获不多,而有了工具的流民不仅能够吃上一顿,还能带走一些,这完全就是两种不同的概念。
之后,伏典便渐渐失去了探寻和追问的**,一个人扶着节杖,在华盖车中发呆……
稀稀落落的小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歇了。
春风挑逗着着华盖车上的长幡,但是潮湿沉重的长幡就像是一个肥胖的宅男,在轻盈的罗莉面前,死命想要抓,却什么都抓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