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吧……”蔡琰思索了一下,旋即说道。
毕竟诗经是春秋战国时期,也是华夏最早的诗歌开端题材,甚至很多东西都是在孔子孟子之前的,甚至可以追随到西周时期,既然要溯本追源,那么便从最早的文献开始吧……
奉书应答了一声,然后就手脚麻利的收拾起来,先将绿绮笼入锦袋之中,然后小碎步的捧着回去,不久之后便又怀着几卷书卷回来。
蔡琰静静的看着,不知不觉当中将眼前的奉书和记忆当中那个重合在了一起,当年奉书还年幼的时候,入了蔡府,小手小脚小小人儿,巴掌都没有书卷大,而且竹简木椟的书卷又重,便只能是捧在环中,所以才被叫做奉书……
“奉书……”蔡琰忽然轻轻的问道,“你……你会想起你的爹娘么……”
奉书动作停滞了一下,然后眨了眨眼,摇头笑道:“小娘,我想不起来了……”
蔡琰静静的低着头,过了片刻,缓缓的走了过去,牵住了奉书的手,然后抱了抱奉书,什么话都没有说。
“……小娘……”奉书的脸在蔡琰的怀中,声音有些闷闷的。
过了许久,两个人才分开,都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蔡琰在桌案边重新坐了下来,然后随手拿起了奉书带过来的诗经,铺平翻开,上下扫了几眼之后忽然愣了一下,樱唇微微扇动,不由得轻声念诵了出来:
“子之丰兮,俟我乎巷兮,悔予不送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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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阳的政事堂。
政事堂,不管什么时候似乎都是热闹无比。倒不是嘈杂,这种地方,别说大声嚷嚷了,就算是声音大一些,都会立刻引来两旁值守兵卒的警惕目光,若是稍有失礼之处,说不得立刻有兵卒上前叉将出去……
但这里的人流量确实大,所以动静自然也无法小下来,来来往往的官员文吏手中都捧着行文,脸上都写满了“我这个事情最紧急,我这个事情最重要”的模样。
“……荀兄,此事应如何啊……”令狐邵有些头疼的挠了挠头皮,愁眉苦脸的在川流不息的官吏往来当中,见缝插针的说道,“不知君侯之意应是……咳咳……”
见又有人近来了,令狐邵便干咳了两声,闭嘴不言。
春耕开始了。
平阳左近,随着冬雪的消退,负责各项事务的官吏又开始重新奔波了起来,而作为平阳的大管家荀谌,自然是大抵有一阵忙碌。耕牛耕种,人力调配,敦促生产,协调地方等等,流水一般的行文和官吏涌到了荀谌此处,然后就像是在这里转了一个弯一样,又重新流了出去……
在这样的情况下,荀谌依旧可以一心二用,上下扫了最新送进来的行文几眼,然后又文了几个问题,便提笔批复了几个字之后,转手给正在一旁等候的官吏,官吏连忙接过,拱手对着荀谌和令狐邵行了一礼,倒退几步,出了政事堂。
令狐邵也是有些无奈,蔡邕之死确实是影响不小,但原先想着斐潜也没有那么快离开平阳,因此原先令狐邵多少也没有那么着急,却不想转眼斐潜便要出兵北上,令狐邵顿时心中就没有什么底了。
大汉普通人平均寿命也就是四十多岁,蔡邕虽然是死于兵灾,然而从另外一方面的年岁上来说也是六十多,奔着七十去的人了,虽然可惜在所难免,但是生老病死乃人生常态,又有谁可以避免?
令狐邵在蔡邕出事那天几乎悲伤晕厥,但他毕竟也是士族子弟,年岁也不小了,这一生当中见过了不少风浪,再加上汉代医疗条件的落后,这些年头来失去了不少亲朋亲属,所以在最初的痛心伤悲之后,随着时间的推移,也慢慢的恢复了过来,领了大祭酒的职位,处理学宫的事务。
至于斐潜和蔡琰的事情,令狐邵都一把年龄了,怎么会看不出来?
不过问题是,蔡琰又不是一般人。若是身份低一些,就像是裴氏女一样,也就好办了,反正没有多少人会注意。
虽然当下对于蔡琰的事情,至少在斐潜在平阳的这一段时间内,很多人是闭口不言的。从去年杨氏起兵进犯学宫开始,平阳之中为这个事情其实也沸沸扬扬过一阵,不过最终随着赵商被斩首示众,表面上是潜藏军资巫毒等罪名,但是实际上是因为什么,大体上还是有人能够猜测得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