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张猛就准备『猛』一下了。
张猛和段煨坐在一处。
这场景,恐怕早几年,看到的人都会认为自己是出现了幻觉。
因为虽然凉州三明并称,但是张氏和段氏向来不合。
可是现在他们两个坐在了一起,一老一少,不仅是摒弃了原先的隔阂和龌龊,还跨越了年龄的代沟,这是一种正选择,还是负选择?
『段世叔……骠骑曾与世叔长谈……』张猛拱手说道,『请恕猛无状,不知与段世叔所谈何事?』
段煨微微眯着眼说道:『我说是无事,你自然不信,定然是觉得有事……我说是某事,你又会怀疑是不是彼事……故而又何必多问?』
张猛也没有被揭破的尴尬,而是坦然笑道:『小侄只是问问,段世叔不说就算了。』
『如此说来,倒是某小气了?』段煨也笑,『也罢,小气总比受气好……』
『……』张猛顿时有些无语。
按照道理来说,两个人既然话不投机,又没有什么共同的爱好,再加上之前两家本身就不合,理应是现在立刻一拍两散,哼一声便是甩袖子就走,可偏偏两个人都没有要离席而去的意思。
时间一点点的过,眼见着距离斐潜所定的时辰越来越近,不管是张猛还是段煨都有些焦急了起来。
而且不仅是张猛和段煨,其他原本准备看着二人风向而动的其他姓氏之人,也同样躁动不安。
乱世之中,有谁的心能安稳?
斐潜虽然一个字都没有提,但是谁心底不清楚斐潜要的是什么?
斐潜要收回河西走廊的全部权柄!
天子令没有用,曹丞相打过来了也同样不在乎,地方大户把持乡野的好日子似乎到了尽头……
或许可以看成是斐潜最后的疯狂,可是谁有胆上去顶?
通通的鼓声,不紧不慢的响起,就像是在敦促着这些人做出决定。
敬酒不吃,自然就是吃罚酒。
『骠骑怎么知道酒泉会生乱?』张猛咬着牙,借着鼓声的掩护,终于是按捺不住,急切的说道,『有人……莫非有人报信了?』
段煨斜眼看了一下张猛,『汝好友四处拜访,便是眼瞎的都能看到……』
说了这一句,段煨便是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衣袍,便是准备去参宴了。
『世叔!』张猛连忙起身,拉住段煨的衣袖,『同是凉州人……世叔无论如何要拉我一把……』
段煨扯了扯张猛手中的袖子,一下没扯开,无奈之下说道:『舍得才可……放开!』
段煨扯出了袖子,摇摇摆摆往前而去。
张猛有些呆滞。
士族都喜欢押注。
或者说是『赌』气运?
在张氏,以及凉州很多大户心中,斐潜固然是雄主,可天下不是还没彻底确定么?
所以这边投注一些,那边暧昧一点,难道有错么?
又不是我主动去招惹的,那是山东那边自投怀抱,是人家自愿的,我……我能有什么错?就算是有错,也不过是犯了全天下男人和女人都会犯的错而已!
至于张猛知道不知道邯郸商背着自己搞串联?
呵呵……
张猛自以为做得隐秘,但是没想到自家屁股帘子根本就没放下来!
不,这是邯郸商的屁股帘子!
张猛皱眉思索了很久,直至鼓声再次响起,他的仆从都在一旁敦促的时候,才下定了决心。
他和段煨这个老家伙不一样,段煨可以空着手去参宴,他不行。
原本张猛以为段煨是老了傻了,没想到傻的原来是他自己!
『去请邯郸郎君前来。』
张猛重新坐了下来,吩咐道。
好菜不怕晚。
邯郸商来了,他这几天都躲着,没敢往斐潜面前凑。
因为原本计划中,邯郸商是徐揖的后续。
一前一后,一呼一应。
结果徐揖莫名其妙提前发动了,连一声招呼都没有打,而斐潜动作实在是太快,在他还没能做出一些什么举动前,就扑灭了酒泉的动乱。
就像是一个小火苗还没等形成燎原之势,就被一脚踩在了泥土之中。
见到了张猛之后,邯郸商有些奇怪,『贤弟怎么还没去赴宴?速去,速去,不论骠骑说什么,就含糊以应即可……丞相如今急攻关中,骠骑能在此地耽搁多久?还是依照之前说定之策……我这里不便和骠骑见面,这宴会,某就不去了……』
如果说原本的计划能够施行,他的雍州刺史就多少有些分量。
可现在骠骑在此,区区雍州刺史就像是一个屁……
谁能想到骠骑竟然在酒泉驻留?
难道不应该是急急赶往关中去防备曹操么?
所以谋划失败了,也不能怪邯郸商,只能说是天不逢时,气运未至,也唯有等待下一次的机会……
邯郸商是这么想着的,叽叽咕咕也是这么说的。
但很显然,张猛依旧是没心思听。
张猛低着头,声音很是低沉,打断了邯郸商的话,『邯郸兄……今弟有难,还望兄可借小弟一物,以免灾祸……』
『要……要借何物?』邯郸商似乎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身躯微微向后,似乎企图拉开和张猛之间的距离。
张猛抬头,目光一闪,声色俱厉,『且借汝人头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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