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官是为了捞钱,捞钱是为了当官。
无权无势的百姓,就像是一个只会哭哭啼啼,话都讲不清楚的小丫头,谁便什么人都能上来任意摆布,想怎么搞就怎么搞,想封口就能***,顺带还能抖出一纸契约,表示丫头已经签字画押,这是她自愿的!旁人管不着!
就算是丫头死了,埋在了地下,五十年内不管是皮肉还是骨头,都依旧是属于持有契约者的……
因为百姓太多,而统治者觉得可以不需要这么多。
就像是牧人什么时候对羊群最照顾呢?自然就是羊群并不大,少了一只都会影响到牧人的生存质量好坏的时候。等到牧人有牛羊千万,少那么几只几十只,又有什么关系呢?说不得还觉得牛羊太多,喂不过来,干脆搞一个什么百日无羊的盛宴,杀一些牛羊来减免一下负担。
想要改变,那么和牧人说大道理有用么?
和一个人说,是可以想办法沟通的,即便这个人是杠精,也是有办法的,但是想要和一群杠精沟通……
杀?
那么岂不是自己变成了和杠精一类的蠢物?
杀是手段,不是目的,而且是最终的手段。因为杀了之后,若是还有人不怕,那么就完全没办法了,等同于自身的彻底失败。
所以,想要华夏的这些牧人们怜惜牛羊,一方面是更换一批牧人,将残暴的牧人清除出去,另外一方面就是抬升牛羊的价值。
牧人当的时间长了,就会忘记自己原本曾经是牛羊。
至于让牛羊都进化成为牧人……
不是没有,而是很难。
真的很难。
有的牛羊就是愿意当牛羊,省心啊!
只有极少的牛羊才会想要变成牧人。这个的『极少』,不是斐潜控制的极少,而是牛羊自身的极少,绝大部分的都是在痛苦的时候想要改变,但是一旦痛苦暂时消失了,又是回到了原本的状态,直至下一次痛苦才重新想起来,自己曾经还有过这样的志向。
营寨落地。
月色腾空。
普通的兵卒值守的值守,沉睡的沉睡。
斐潜坐在帐中,看着从各地汇集而来的战报。
这是他的一个夜晚。
也是他千百日来每一天的夜晚。
付出多少,才有多少的回报。作为战役的主帅,想要轻轻松松睡大觉就能获取战斗的胜利?不如做梦来得更快些。
生死从来都是一个大问题。
考卷摊在千百里的河川之中,做题的笔墨就是淋漓的血肉。
棋子在没有落下的时候,才拥有十足的威慑力,但是一旦敲定了位置,就基本上剩下了血和肉的研磨,刀和火的相争。
斐潜看着图舆。
红色和蓝色的箭头,纵横交错。
从北面到南面,每一处都是在考验出题者和答题者。
更何况答题者和出题者时刻都在演变,交换,甚至是作弊,出老千,然后指责,控诉,利用对方出老千而见招拆招,亦或是将计就计。
『主公,』张辽巡营完毕,前来缴令,『营地各处皆定,并无异常。』
『嗯。』斐潜点了点头,然后指了指一旁的马扎,『坐。』
『某见信使急报,』张辽拱手问道,『不知可是有所变故?』
『并非关中变化,乃幽北有变也。幽北来报,曹军领乌桓残部,鲜卑残部,设伏于黑石林……』斐潜也没有瞒着张辽的意思,直接说道,『据某所知,黑石林中有煤……故而称之为黑石林……』
黑石林周边,有一些煤。这些煤像是黑色的石头一样,所以被称之为黑石林。
只不过不知道是表面的零星煤,还是深层的煤露出了一些到地表。
早些年有人大略的勘察过,因为偏远运输不便,于是就简单的标记了一下,并没有进行挖掘开采。
张辽顿时一惊,『如今北风漫卷,这……这是要火攻么?』
斐潜点了点头,『多半如此。』
张辽拱手而道,『不知赵都护何策应之?』
斐潜摇了摇头,『信报只是如此,未有后续……』
张辽:『……』
这……可以寄刀片么?
『子龙向来谨慎,应是不会中此计。黑石林……嘿,黑石林啊……』斐潜思索了片刻,最后敲了敲桌案,将此事放下,毕竟当下就算是斐潜想到了什么绝妙的策略,也不可能传递到幽北去。
『还是着眼于当下罢……河西之地,正当规整之时也。』斐潜对着张辽说道,『文远以为,应以何处入手?』
张辽吸了一口气,然后吐出了两个字,『大户!』
斐潜笑着,点了点头,『说说看。』
『河西之地,与陇西略有不同。』张辽说道,『陇西近于关中,河西邻于胡地。得关中则易平陇西,然胜胡蛮方可定河西。汉武之时如此,今亦如此。』
斐潜哈哈笑笑,『然也!河西之地,乃通西域咽喉之要,断不可失。文远且去安排军务,修整一日之后,便是前往酒泉!』
地方大户,要是换成后世的公知,就很好理解了……
好坏都有。
现在就是到了分辨筛选的时候。
张辽在得到了比较明确的指令之后,便是告辞离开了大帐,而斐潜依旧要孤独的去面对桌案上的图舆,就像是斐潜他一直以来都是孤独的面对大汉的局势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