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的木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多少有些搅扰李典的思绪,但是在转悠了两圈之后,李典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一个是他之前没有考虑过的问题。
他现在不是在阴山了。
而是在汉中。
这并不是废话,而是整个角色的转变。
屁股决定了思想,也决定了策略。
李典在阴山的时候负责练兵,手下便是老兵训练新兵,精英调教菜鸟,虽然民生政务也并非完全没有,但是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军事上的需求服务的,而在汉中这里呢?
汉中的民众,包括出事的锡县下属的村寨,是算老兵还是算新兵,亦或是精锐还是菜鸟?
在阴山,李典一声令下,便是全军贯行,如果命令没有通达到位,也是十分的明显,就像是排列整齐的队列里面突然缺少了一块一样,可是在汉中之地,下达的命令,能贯通到了百姓那边么?即便是通知到了百姓头上,那些百姓会像是兵卒遵从军令一样遵照执行么?
答桉,很显然。
李典站在了堂前,虽然是面色平稳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但实际上心中却在不断的盘旋,一盘散沙之中的每一粒沙子,都觉得自己的意见才是最重要的。
而且最为关键的一点,兵卒会按照教导,去适应和调整自己的行为和习惯,而民众百姓往往厌恶教导,或者说厌烦类似于军令一样的简单指令,而选择按照民众百姓自己觉得舒服的方式来行动……
比如这一次的抢水。
不能按照阴山的习惯来办,一旦轻易动兵,那就输了。
兵卒是最后的手段,而不应该时时刻刻都拿出来使用……
那么,计将安出?
……\(^o^)/~……
武陵地区。
黄盖会同朱桓,将河道两侧十里左右的山寨几乎尽数屠戮干净。
到了后来,许多武陵蛮人都没等黄盖朱桓等人前来,便是直接弃了山寨,退往了山中。
或许这可以称之为是一种获胜,但是实际上不管是黄盖还是朱桓,其实都清楚这只是击溃了武陵蛮表面上的一些蛮子而已,并不能说战局就已经是稳定了,亦或是说什么大获全胜了。
面对黄盖的强势,朱桓作为小辈,不管是在年龄上,还是在军事履历上,亦或是在职务权柄上,都无法和黄盖抗衡,只能是听命行事,但是朱桓在一段时间的疑惑和不解之后,也渐渐的猜测出了黄盖的意图,因此在执行计划的时候也逐渐的不再有什么别扭感,相对来说比较顺滑了一些。
这种感觉就像是黄盖和朱桓之前的合体……呃,合作,还是需要一定的调整才能顺畅的进行,而现在手都不用扶了……
『可惜。』黄盖低叹一声。
朱桓知道黄盖在叹息什么。
江东水军犀利。
确实很犀利,但是一旦离开舟船,江东水军就开始从犀利,变成了大条。
因为沿着河道比较近的山寨都被清除了,再想要对蛮子进攻,就必须是侵入比较深入一些的山区,而在这样的山区之中,江东兵的战力就多少有些折扣,而且这个折扣是很大的。
朱桓也有些难堪,不知道应该怎么接话。
安慰黄盖?黄都督你行的?不要灰心,不要放弃,萌萌站起来?
这个……
就算是不管这话听起来怎样,就仅凭朱桓的职位,他也没有资格对黄盖说什么安抚的言辞。
那么省掉那些安慰的词语,直接说我们再来一次?
那个……
这么干也是需要消耗体力,咳咳,消耗兵力的好不好?
沿着河道进攻,江东兵具备非常大的优势,既不怕蛮子的强横,也不用担心退路被抄,进可攻退可守,主动权都是在手里,想要怎么动都行,可是一旦进了山,那就是进了蛮子的主场,损伤的兵卒往往比临近河道进攻山寨所消耗的还要多几倍!
而且因为江东兵制的原因,真正有战斗力的都是私兵本部,其次便是地方郡兵,再往下的一般雇佣兵根本就是出工不出力,顺风仗会跟着上,逆风的时候跑得比蛮子都快。
确实,如果逆风败落的时候,那些跑不过蛮子的,下次也就不用跑了。
安慰不行,主动请战也同样不行,朱桓自然只能是闭着嘴,然后略有一些尴尬的站在一旁。
朱桓略有尴尬的时候,黄盖则是在忧虑周瑜。
其实朱桓只是明白了表面上的东西,并没有考虑到深层次的问题。
毕竟朱桓只是中层将领,即便是被孙权提拔,也还没有站到和黄盖一般的高度上。
黄盖考虑的,不仅是眼前的战斗,也不仅是河道的安全,而是江东的未来。黄盖非常清楚,他执行这样的策略其实隐患很多,但是江东最大的隐患不是这些武陵蛮,而是周瑜。
武陵蛮即便是集结得再多,只要一脱离他们本土,想要进军扬州腹地,那就是等死罢,看是三更死还是五更亡而已。因为武陵蛮没有任何的军事后勤,即便是劫掠地方,只要稍微卡顿了一下,在某个区域没能获取足够的补给,那么这些蛮子的败落就不可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