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纮张昭等人,在刚开始限制渣权的时候觉得很爽,毕竟觉得没有渣权在一旁捣乱,各地郡县也都是各司其职,好像一切都没有问题,但是现在问题出现了……
若是说孙权是江东之主,那么二张就算是江东大管事罢,现在主人暂时没有行使职权,结果二位管事干了一年,出现了这么大的篓子,报上去是不是就说明了管事无能?
所以二张能深究么?
深究了是不是意味着先要他们两个引咎辞职,人生政途上出现了一个抹不去的污点?
这事情就只能走灾害账面。
销了帐,大家都还是好朋友。
反正最后亏的,不就是江东之主么。
当然,还有江东普通百姓。但是普通百姓的声音太小了,坑了也就坑了,而这江东之主,现在不是在被『限制权限』么,自然也是拿他们没办法。
大家都不傻。
可是这样难免会让二张觉得憋屈。
这算是什么?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上?
厅堂之内,两人一时间都没说话。
说江东人心不齐罢,还是真不齐,但是说不齐罢,这些家伙在捞钱上面还真齐心!
怪不得那么贵的蒲桃酒,安息香料,还有江北的战马,都是脱销!
江东上头没钱,江东基层的百姓也没钱。但是江东中间的这些家伙很有钱,住豪宅,养美女,喝好酒,骑骏马,然后还表示自己很辛苦,为了大汉,为了江东呕心沥血云云。
江东就是大汉的缩影,甚至比大汉中原还要更严重。因为当下江东的民众,比大汉中原的民众文化更低,知识更少,更愚昧,更好骗。
欺上瞒下的花活,自然也就是耍得更拿手。江东的部分地区是真受灾了,南越蛮人也是真叛乱了,但是在这些真的背后,便是一大堆的假……
『都督那边……』张纮略微带了一些不安的问道,『可是有什么……消息?』
张昭摇了摇头,说道:『尚无消息。』
没有消息,或许就是好消息。
张纮沉默着,然后苦笑了一下,『各有天命,可奈何之?』
就连张纮自己也是经常感觉身躯不适了,可是又能怎样?听闻长安建了百医馆,汇集了不少名医,江东也想要建,可是没有名医来,光挂个牌子有毛用?
还是说周瑜张纮就丢下江东的事情,前往长安看病去?
若是真去了长安之后,还能算是江东臣子么?
更何况当下江东的弊病,不仅仅是涉及了民政,还有军权。
周瑜深明大义,放弃了许多周氏私兵,减少了其部众数目,可是其他将领呢?将领不需要养兵,养了兵卒不需要吃饭喝酒?
若是一旦周瑜身亡,都督之位不管是花落谁家,江东武将系列难免会产生不少波澜,为了使得自家的小舟不至于说翻就翻,趁机搞些东西加强自身,也就成为了江东武将系列的一种不可言说的共识。
张纮看了看张昭,两个人很默契的各自避开了眼神。上计文册虽然打了他们的脸,但是必须这么忍着,不能叫,不能喊,就必须是当做没事一样。
另外一边,武将闹腾着要去武陵平叛,当然也不是真的为了平叛,而是借着机会扩张队伍,掠夺南越的人口充当兵卒,扩大自己的权柄。
于是乎,诡异的现象就发生了,或许大多数的江东中上层,都是陆陆续续的知道其中的奥秘,但是谁都没有揭开这几乎都是透明一般的面纱的勇气。这就是江东当下的局面,这就是江东文武在灾情和叛乱之前,莫名其妙的合作起来的基础。
张纮方才吃鱼脍的好心情已经败坏无余,只剩下了满身的沉重,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新年,便是请主公夺情罢……』
张昭也点了点头。
今年的亏空,还能说是推到灾情上面,然后明年呢?难不成明年也搞个什么灾情?后年呢?三年都是灾情?即便是猪脑子也知道情况不对劲了。不过在历史上的封建王朝之中,还真有某个自诩为很了不起的皇帝,然后就被地方上的官吏表示粮食都拿去赈灾了,而且一干就是好几年……
不过就这样什么都不做,也确实是让二张觉得很不舒服,再加上要请孙权重新出来,也是也要一个合适的理由,总不能说是黑锅太大孙权快来吧?
于是张纮思索良久,忽然心中一动,哦吟起来,『……鸣声何啾啾,闻我殿东厢。兄弟四五人,皆为侍中郎。五日一时来,观者满路傍。黄金络马头,颎颎何煌煌。桃生露井上,李树生桃傍。虫来齧桃根,李树代桃僵……』
张昭微微侧头听着,『子纲兄之意……』
『东西必有纷争!』张纮缓缓的说道,『东西相衡……若是有外力加之……江北之所虑,盖关中是也。虽有兵卒陈于荆州,并未有南下之意。故可亲善之,纳岁贡于天子,陈厉害于丞相,上可获天子嘉勉,又可得南北贸易……其利不可谓不厚也。』
张昭沉吟了一下,然后看了张纮一眼,说道:『闻都督亦有此策……不过,尚未得行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