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融皱起眉头来,『你们怎么能骂人呢?』
黄巾贼很是欢乐,『就骂你了,怎么了?我看你都没一点的自知之明!作为这么大的一个北海相,连这点东西都搞不到,真给大汉地方官丢人!麻痹的快退群罢!』
孔融很不能理解,『我没有贪腐地方,怎么还被骂了?』
黄巾贼更是笑得直不起腰来,『弱鸡!老子就骂了!怎样?来咬我啊!』
孔融试图讲道理,『大家都是山东人,都是乡里乡亲……』
出身山东,和孔融乡里乡亲的这些黄巾贼,却根本不想要听孔融讲一些什么,他们只想着宣泄自己的情绪,『艹尼玛,乡你奶奶!叨叨个屁啊!瞎几把说什么呢!你他妈的说这些有个der用啊!艹他妈的快给钱!给粮食!不给就去死!去死!赶快去死!』
孔融谈不下去了,默然走开。
黄巾贼欢呼着,雀跃着,发出了更大的喧闹声响,似乎是在欢庆着属于他们自己的胜利。
然后城内的百姓,也开始骂孔融了。
因为孔融没能打败这些黄巾贼。
孔融很疑惑,很诚恳的说道:『我也想打败黄巾贼,但是我没有足够的兵卒,而且……』
『我们不管,这些事情我们不懂,你啰嗦那么多干什么?我们只是要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打败黄巾贼,恢复北海的平稳平静?』
孔融更加的不解,『想要打败黄巾,首先要有足够兵力啊!而且若是你们不懂,那么之前我问你们,说要增加兵力的时候,你们为什么又言辞凿凿的说这样开销太大,根本不会有黄巾来这里,不需要增加兵卒呢?』
乡民怒吼着,『我们就随口说说,你就信了?你是白痴么?你个废物!连这点黄巾贼都打败不了!害得我们没办法好好生活,你当个der官啊?去死,去死,赶快去死!』
孔融茫然的看着这些人,因为他发现这些人在黄巾贼没来的几天前,还在表示他是一个好官,还在称赞他是一个好人,而现在,同样是这些人,却在谩骂,诅咒,用最为恶毒的字眼,咬着牙,扭曲着脸皮,朝着孔融喷吐着唾沫,指手画脚的想要让他去死。
就像是孔融死了,他们就能够开心,就能避免眼前的灾祸一样。他们从未真正的想要去解决什么问题,只想着谩骂,宣泄,根本不愿意看到听到事实是什么,他们只认可他们自己以为的事实是什么。
天上云朵似乎懒洋洋的飘荡着,而囚车则是在地面上咕噜咕噜的往前走,可是似乎永远追不上天上的云朵。
天色暗澹了下来。
扎营了。
有人往囚车里面扔了两个黑饼子。
孔融没动。
孔融想死了。似乎死亡,也不算是多么的可怕。如果自己去死,就能让别人开心,称赞,那么自己就去死好了。
就像是当年他的哥哥一样。
火把亮起,郗虑走到了囚车面前,『文举兄?醒醒!孔文举!』
孔融缓缓的偏过头,看着郗虑。
『文举兄?你……知错否?』郗虑轻声的问道。
四野之中,夜幕沉沉。
远山如同一座座的坟头,立在视线所及之处。
郗虑没有等到孔融的回应,皱着眉头,哼了一声,甩了袖子走了。
第二天,太阳重新升起,那些坟头从黝黑变成了黛绿。
囚车摇摇晃晃继续上路,奔向死亡的道路。
第二天晚上,郗虑又来了,『孔文举!你可知罪否?』
郗虑的声音威严,就像是最为公正的法官在宣判着,没作恶为什么去扶?
囚车一旁的草丛里面,似乎有一只蟋蟀被郗虑的话语震慑住了,停顿了一会儿,然后换了一个地方,重新又开始鸣叫起来。
郗虑依旧没得到孔融的回应,略微显得有些愤怒的走了。
第三天。
曹训找到了郗虑,『御史大夫,这眼看就要到了许县了,孔文举……还未认罪招供么?』
郗虑沉默着,摇了摇头。
曹训看了看郗虑,『这不成啊,御史大夫……孔文举怎么能不认罪呢?你说,对吧?不认罪,这是想要做什么?』
郗虑愣了一下,然后转头看曹训,『嘶……你的意思是……』
『下官不过是个军伍之人,不懂这些……』曹训说道,皮笑肉不笑的,『还是御史大夫要拿主意……毕竟许县就快到了……』
曹训说完就走了。
郗虑看着,然后又回头看着队列后面的囚车,再回头看着前方的曹训,吞了一口唾沫。
夜里,郗虑走到了囚车之前,『打开囚车!给他灌下去!』
几名兵卒凶神恶煞的扯起了孔融,架起来,撬开嘴,将浆水酒袋的塞子拔开,塞到了孔融嘴里,『喝!喝下去!』
酸浆水,味道当然不怎么样,不过既可以补充水分,也可以补充一点养分。
只要孔融在路上不死,那就行了。
一袋酸浆水,半袋或是呛了,或是流淌到了外面,另外半袋则是喝下去了。孔融想要往外吐,但是吐不出来,因为他的身躯本能的在渴求着这些东西,已经开始疯狂的在吸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