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战国时期的诸子百家,原本其诞生的土壤就是为了各个诸侯国探寻政治上的出路,找寻治国理政的方法。
有人说像孔子,孟子,老子,庄子,这些人的学说微言大义,确实很出色。但是之后华夏这么多年,为什么都没有出现能与他们相提并论的一批人?
所以是不是在创造之初,基本上已经到了一个巅峰,所以很难突破?
实际上么,是,也不是。
从某个角度来说,其实后人一直都在创造,都在创新。
只不过因为走的方向和前人一致,所以看起来好像是没有变更过,没有突破过,但是实际上不管是后世的理学,还是心学,都可以说是再上了一层楼,有了新高度。
没错,新高度。
但不是新广度,也不是新天地。
这些后来者的突破和进步,如果说拉开一些距离去观察,又会发现有些遗憾。
因为在前面的人,尤其是在汉代,已经将儒家给框死了,而后历代的天子又给这个框架加固加焊,只要一日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不被打破,那么后来的儒家子弟自然不可能跳出这个框架之外,也只能是在这个框架之内做文章,越叠越高,最后摇摇欲坠。
在『天人感应』的框架之下,在『社会潜意识』之中,被嵌入了只有成为儒家学子才能当官治世,或是贪污发财,或者更好听一些,叫黄金屋颜如玉。
这样的潜规则成为了主流,而朝着另外方向发展的作品和思想,全被一代代的皇帝和儒家子弟联手给销毁了。
不是说后人苯,无法超越前辈,而是诸子百家之时根本就没有政治上的限制,自然有各种观念碰撞的绚丽多彩,而汉代之后,思维渐渐的被框死了,所有跳脱的想法都被屏蔽了,动不动就是撤柜下架,也就失去了原本的多样性。
还不告诉说究竟是不行,只是要求自己去改,没来得及改的,就像是朝廷大规模修书,比如四库全书什么的……
学术离不开政治。
政治也限制了学术。
相爱相杀一辈子。
庞统扯了庞山民就上了台,其实也是类似于在问郑玄,『你知道你那里错了么』?
郑玄依旧是风波不兴的样子,只是脸色中有些细微的变化,如果不是熟悉的人,多半未必能够察觉得出来。
可惜郑玄旁边坐着的,是司马徽。
司马徽早年丧妻后又亡子,续弦之后妻子又死于瘟疫,然后他就将自己的学术当成了是自己的儿子。嗯,司马懿只是他的侄子。
儿子和侄子,多少还是有些不一样罢?
庞统在台上,大约讲了几句话,然后就引出了庞山民。
这一次在台上的主角,不是庞统,而是庞山民。
庞山民其实蛮喜欢关中的气息的,这是一种自信味道。
民众的自信。
在荆州,不管是在刘表时期,还是在曹仁岁月,当士族豪右的马车经过官道村寨的时候,走过大街城门的时候,普通的那些民众百姓,总是躲避着,往往都是低着头,斜着眼瞄,尽可能的远离车辆。
然而当庞山民抵达关中三辅之后,他发现,在关中官道忙碌的农夫也会看看这些马车,但身子却从未因此而畏缩,亦或是有意的去躲避。
庞山民他原本以为只是自己的错觉,但是后来他发现不是这样。
关中三辅的官吏并不认为那些百姓低下头去就是顺从,同样也不会认为百姓抬起头就是忤逆。百姓也是如此,他们好奇了就是站起来,大大方方的看一两眼,然后继续忙自己的事情。
做自己的事情,并不需要那些额外的举动。
关中是自信的,这种自信的心态从农夫的眼神、笑容、或是忙着地里的事只是偶尔抬头擦汗瞬间的一笑,展现的淋漓尽致。
就像是关中一直都不满位于山东之下。
青龙寺之中也有这样自信的一群人,但不是农夫,而是士族子弟,尤其是那些寒门子弟。这些人是一群最有雄心的人,他们为了施展抱负,可以做到常人难以忍受的一切,而他们也是最相信士族上下并无高低贵贱的一群人,因为他们的出身并不贵,所以他们自然便是不信『富贵有定数』。
毕竟那些相信命运有定数的,大多数都不会来长安。
同样都是一个姓氏,为什么有人出生就是锦衣玉食,有人出生就要落魄低贱?
敢于想凭什么,心中便有一股不平气。
有资格想凭什么,心中便想着做一番事业。
青龙寺就像是一块磁石,将天下有志者聚集在一起。
这样的地方,这么一些人,当然需要更好的指引,更明确的方向。
郑玄没有能做到,或者说郑玄他做了,但是没有能做好。
骠骑大将军斐潜谋划的事项很大,庞山民只是了解了一点点,但已经是佩服不已了。他原本以为他前来关中,是因为斐潜想要推行黄老之术,罢黜儒家,然后和斐潜下了一盘没有下完的棋之后,庞山民才知道,其实不是这样。
庞山民虽然是和庞德公一系,是黄老一派的传人,但是他也不认为一定要和儒学搞什么非此即彼,因为这个天下,本身就不是非黑即白的。
庞山民不喜欢纷争,也不喜欢和人争辩,但是他依旧来了,因为他也想和斐潜面对面交流沟通一下,了解斐潜究竟对于当下,以及整个大汉的未来,有一个什么样子的规划和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