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些人必然也不甘心,必定会游荡在各个角落里面,一有机会就会加入到某个山匪集团当中,然后指望着诏安啊,收编啊等等。
只不过庞统和斐潜的观念早在鹿山之下就已经是初步达成了一致,在这个残酷的世道上,不思进取之人,自然就是祭献给天地的祭品。
孔子已经用自己的身体力行,证明了周公的那一套温文尔雅,根据血统排排坐吃果果的政治制度彻底崩溃,天地之间只要有利益便是充斥着尔虞我诈,自由和平等的大同社会或许是只存在于幻想当中,但是就单论一个社会层面,阶级却未必是一个必须深恶痛绝的东西。
在绝大多数的政体之中,是无需在意政体当中所有人是否都平等,只能是尽量公平的保证上位途径,才是一个政体需要维持,并且确保长久的重要核心。
一个政治组织大可有比较悬殊的阶级差异,即便是一个企业里面也有总经理和普通员工,但是只要有确保一个底层之人可以晋升的途径,就像是读书之人可以通过科举,考了科举可以成为地方官吏,战场兵卒可以通过战功,百战而归就可以成为高等将校一样,只要这一个系统运作良好,这个政治组织就能比较稳定的维持下去。
大部分国家内部灭亡的原因都在于这个系统完蛋了,上位的途径逐渐僵死,特权阶级为了其特权可以永远的传承给自己的家族成员,开始切断通往上层的途径之后,下层的聪明人上位越来越难,他们的不满便会在底层像是俄罗斯方块一样越堆越多,最后推动了整个政治体系的基础垮塌,整个的结构就全数崩坏。
斐潜当下,就已经明显划出了好几条的晋升渠道,从士兵到士族,从书生到工匠,只要能够表现出能力来,就可以得到晋升,愿意沉下心思去做事情的,就有位置。
就像是杜畿。
也正是因为如此,即便斐潜的政治影响力不断的扩大,新政不断的在推广落地,虽然也引起了各种问题,却没有出现真正令人感到麻烦的大震动。
可是当斐潜的新政朝着陇西蔓延,并且要扎根下来的时候,对于羌人来说,就和关中的汉人的反应不太一样了。
羌人部落比较集中的陇右,和关中完全不同,和西域北地戈壁大漠当中那些野蛮的区域也同样有一些差异,简单来说,羌人的陇右区域,更像是介于华夏和外域之间的一种过度颜色。
如今陇右因为华夏和西域之间的一笔笔生意重新发展繁荣了起来,但是在其中又隐隐有一些血腥与野蛮晕染,有一些羌人偏向于这个方向,另外一些羌人偏向于那一个方向,在一个勉强的部落首领之下勉强结合体,就像是一个歪歪扭扭的缝合憎恶。所以当北宫下达了指令之后,在羌人部落之中出现了不同的声音也就成为了一种必然。
『黄羊头人,我知道,你是聪明人……』一名中年羌人说道,在他的头上有镶嵌了宝石的毡帽,表示了他的身份不会太低,『你是见过世面的,和我们这些山里面的不一样……所以眼下究竟要怎样做……黄羊头人你多少给个主意……』
黄羊头人沉默了很久,才缓缓的说道,『这个地方啊,我爷爷的爷爷就已经在这里了……周边的山,周边的草,周边的河流,就像是我的家人一样……就算是我自己,都在这里住了二十多年了,现在突然有了一群人来了,说是住这里,就要收钱,年年要收,月月要收……只要在这里住着,就要一直交钱下去……你觉得这钱,合理么?』
中年羌人也沉默下来,过了很久才说道:『可是汉人也交这个钱,他们……大概都有……至少三个人里面有两个都有交……』
『那不一样……』黄羊头人摆摆手,『那些汉人住在他们的城里,住在三色旗新盖的村寨里,对不对?我们呢?我们周边的山,周边的树,周边的草,就连我们自己住的帐篷,都是我们自己的,是我们先辈一点点的积攒下来的……然后汉人来了,指着这地方就要收钱,什么按照上中下三等来收费,收费告示往那边地上一插,就算是告知了……之前也没有跟任何人说一声,现在也没有问过我们究竟同意不同意……』
『汉人有替我们饲养过一天的牛羊么?有替我们割过一天的草么?』黄羊头人瞪着眼,『汉人之前来做买卖……他们来做买卖,我们有拿坏毛皮去欺骗过他们么?我们有强迫过他们买一些没用的东西么?那么他们已经从我们身上赚到了钱,为什么还要我们交这个……什么官吏的钱?汉人都官吏什么了,就要我们交钱?』
『凭什么?』
黄羊头人瞪着眼,有些浑浊的眼珠里面透着愤怒,也充满着疑惑。
『到底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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