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潜说的语气虽然平淡,但是言词当中锋芒却不减半分。众人皆是伏首聆听,有几个甚至看见一丝在鬓角凝结出来的汗珠,顺着脸庞滚滚而落。
斐潜环视一周,然后笑了笑,轻轻拍了拍手,说道:“今见各位仍有汉家之心,仍尊汉家之令,吾心甚慰……望各位谨言慎行,遵令守法,慕爱友邻……”斐潜不痛不痒的又讲了几句屁话……呃,大道理之后,便拍拍手,让黄权代表着自己,带着这些人去另外一个大院,宣布宴会开席。
包括赵韪雷铜在内的一些川蜀本地人氏不由得都有些错愕,相互之间递送着眼神。虽然并没有人说一些什么话,但是似乎有一种轻松的氛围开始蔓延开来……
一些人开始挤眉弄眼,似乎在传递着,原来征西将军,似乎也是雷声大雨点小,好像也很好对付的样子么?
一来没有索要钱粮,二来也没有说要征调民夫,甚至连一些具体安排都没有论及,听着似乎还有些空谈的味道,难道这就是征西将军?
也有些老成的,不慌不忙的走在人群中间,似乎是觉得不管征西将军玩什么花样,都接的下来一般。
黄权看在眼里,捋了捋胡须,也不多说些什么,便在前头领路,不一会儿便到了一旁的一个大院之前,拱手立于一旁,引领道:“赵兄,雷兄,请!”
“不敢,不敢,公衡兄请,公衡兄请……”赵韪和黄权谦让再三,然后不分前后一同进了大院,雷铜自然是跟在后面,走了进来。
一进大院,赵韪抬眼一看,有些发愣,转头看了黄权一眼。
黄权微笑着,伸手说道:“赵兄,请上座。”
“啊?不敢,不敢,”赵韪正待说些什么,忽然看见这院中桌案摆设,上首像是并没有征西主位的模样,而是只有一个三联席,其余的都是布置在廊下,围绕着院中的空地,便有些迟疑的说道,“公衡兄,这……征西将军……”
“哦,征西将军箭伤未愈,不能饮酒,便由某暂且招待各位……”黄权一边往前,一边说道,“将军曾言,若有不周之处,待伤痊愈之后,再行设宴,与诸君畅饮……”
赵韪恍然,连连点头,说道:“是,是,将军贵体重要……将军真是太客气了……”
雷铜也连忙狗腿的表示一番,对于征西将军的漂亮话,不要钱的到处乱丢。
黄权呵呵笑笑,然后又招呼着一帮川蜀地头蛇代表们坐下,然后又将方才的话语朗声交代了一下,就二话不说的宣布开席,一时间便觥筹交错起来,似乎氛围都挺好。
酒过三巡,黄权告罪一声,起身站到了院中,轻轻咳嗽了一声。
赵韪雷铜对视一眼,也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周边环形廊下的其他人也纷纷停了下来,目光集中在了黄权身上。
“吾主仁慈,一路南来,见川蜀之民,行刀耕火种之法,觅山间石缝之食,深感其困顿劳苦,着实不忍,故而令某介绍一二农耕之术,或可裨益……”黄权朗声说道,“来人,先将黄氏犁呈上来!”
“……诸位请看,此乃黄氏犁……哈哈,当然,非某之黄氏,乃荆襄黄氏也……”黄权一边指挥者兵卒将黄氏犁放到了院中,一边指着其中的曲辕说道,“吾主于平阳之时,见民耕田,驱牛马之力,亦只得浅薄之获,深感耕作不易,便与子敬先生研制,又得荆襄黄氏巧匠之助,方有此犁……此犁可用牛马,亦可用人力,若用人力,则两人在前,一人在后……”
黄权刚开始说的时候,还有些人不以为然,也不知道究竟是这个黄氏犁是干什么的,毕竟不是所有豪右大户都知道农桑之事,但是随着黄权的讲解,还有一旁兵卒的实时演示,有些懂行的便完全坐不住了,瞪大眼珠,若不是看在周边兵卒环立护卫,几乎都想要奔涌到前面细看,顿时间席间纷纷交头接耳,议论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