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夜近子时三刻,但水池仍旧一片光辉如昼,六七颗夜明珠点缀在荷灯之内,晚风稍动,立即泛起点点涟漪,恍如星河。
质地坚硬的青岗木硬生生被雕出山石纹路,铺在水边充当栈桥,两三棵绿柳生机正旺,斜撑如伞。
“论行军打仗,韩元凯不及我万一,可论享乐,我是望尘莫及啊……”辰天拍栏感慨,刚回头想找杨娘搭话,忽见她抹衣从肩胛缤纷滑落,“你……”
“妾身好热——”
“嗯。”
“妾身要洗澡。”
“那我回避。”辰天转身离开,但还未走下台阶,背后突然传来一阵柔软的触感,“怎么了?”
“……逗我是吧?”杨娘伸手环绕他的脖颈,吐气如兰,“那我穿上了。”
辰天回望,瞧见巍峨雪峰的红梅,灿如晚霞,一片银装素裹之下,山河分外多娇。
他颔首笑道:“君子坐怀不乱,我……”
然而话未说完,辰天眼前骤黑,口鼻也被闷得难以喘息,山势之宏伟,双手难攀。
举身赴入澹澹青池,搅动璀璨波澜,水花拍岸,不知今夕何夕。
醉后不知天在水。
满船清梦压星河。
月沉东山,山雾笼罩自水投下大片不清不楚的阴影,群鸟蛰伏,百兽也不敢夜啸山林。
聂青带队刚刚走近姑苏城,还未通报身份,一支鸣镝发出阵阵尖啸,陡然炸响在寂静的夜幕之下。
下一瞬。
两队暗哨斥候从黑暗之中显形,由于对峙的气氛太过紧张,战马不停的喷鼻咴儿。
“来者何人!”
“意欲何为!”
“在下永泰城牧野坞堡县令聂青。”他虚按左手,示意围在身边的永字营士卒收起陌刀,朗声道,“在下奉命遣送贵军精锐,敢请放行。”
斥候面面相觑,显然一时未搞清状况,因为在他们的固有认知当中,战俘必定受尽折磨而死。
但反观聂青身后的玄甲砧字营士卒,个个面色红润,即便有伤,也被仔细包扎了,更有甚者还被敌人抬上单架。
反常!
其中有诈!
斥候小什长按刀向后撤出半步,高声大骂:“娘的!半夜遣送战俘?其人还个个披甲?你当老子傻?你们肯定是夜袭不成,故此诓我!”
“再放鸣镝!准备迎敌!”
聂青见说不通,踢荡马镫,丢下五千余人的玄甲砧字营战俘,转身带队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呃——”斥候小什长彻底懵了,刚才他还做出拼死抵抗的架势,准备夜战。
结果敌军居然从容撤退了?
他没听过聂青的名字,但深知永字营陌刀手的赫赫威名,根本不敢追击,只得悻悻放下大刀,斜眼看向面前乌泱泱一大群带甲战俘。
经过谨慎交涉之后,他察觉这些人还真是玄甲砧字营的士卒,腰牌与名号,分毫无差。
“你们在原地等着,我去禀报。”斥候小什长思索半天,也没理清头绪,干脆把麻烦推向高层。伴随铜铃响动,平沐关殷建元议事堂很快得到消息,顿时引起轩然大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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