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语微微停顿。
“说了那么多,就是想说给你听。”
曹家男人托着浮世印,望着火海之中翻滚不息的高大男人身影,轻声道:“朕走了那么多步,为北魏行了这么多手棋,到如今,冒着生死禁忌,将浮世印留在洛阳。朕不求古人说的长生,只求北魏对上齐梁,能赢得最终的胜场。”
那个火海之中白袍猎猎作响的男人面带微笑。
“朕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曹之轩轻轻道:“若是那个人入洛阳请朕赴死,朕不得不死。”
“可若是朕死了,那一百步棋呢,谁来下呢?”
那个火海之中的白袍男人轻轻摇了摇头。
“对。”曹家男人也笑了,柔声道:“这盘棋,她下不来的。”
这个已经有些神经质的男人一路前行。
浮世印在前,漫天火海开路。
一路上絮絮叨叨。
可没有人听见他的声音。
在朱雀虚炎的呼啸之中,他的声音是如此卑微。
原来人间至高的权力,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人的悲欢而已。
而一个人的悲欢,在生与死的面前,微弱的听不见丝毫声音。
可是洛阳满城的悲呼声音,哭喊声音,却是如此清晰。
......
......
曹家男人微微停步。
他终于来到了目的地。
所以不出意料看见了这样一幅场面。
漫天火海没有在他面前再退避三尺。
而汹汹朱雀火焰之中,有一黑一白两道极为贴近的男女身影。
大白袍男人保持着僵硬的姿态,他怀中搂抱着一位贴入胸膛的黑衣曼妙女子。
一头红发瀑散开来,在热浪之中层层抖动。
而那位黑袍女子贴入白袍男人怀中,以面贴面,双手搂抱,极为亲昵。
白袍老狐狸面上的笑意还没有消退。
他眼前那张被自己亲手解开面纱的面容,眉眼惊艳一如十六年前,一如忘归山上,一如自己年轻时的所有岁月。
只是多了一丝冷漠意味。
同为大金刚体魄的黑袍女人与他贴在一起,亲昵背后有如蛇蝎,双手撕扯白袍,裸露一大片肌肤,十指如钩,拉扯,收缩,顿时抓去一整片血肉。
整面背部鲜血淋漓。
柳禅七沉闷咳嗽一声。
血染白袍。
他没有理会咳出的鲜血,只是深情凝望这个怀中女人。
而怀中女人抬起头来,却是面无表情望向这个男人,亲昵抚摸他背部的双手再度撕扯。
于是血肉再度开花。
触目惊心。
柳禅七突然笑了。
像个孩子一样笑了。
白袍老狐狸笑着望向黑袍红发的女子,确认了这个人,无论是神魂气息,亦或是面容音貌,都与沈红婴如出一辙。
她就是沈红婴。
自己苦苦找了十六年的沈红婴。
白袍老狐狸颤抖伸出一只手,轻轻落在这个与自己极为亲昵的女子脸上。
没有知觉的她连一丝颤抖都不曾有。
双手十指钩开血肉,从背部探入这个男人的血肉之中。
一寸一寸。
白袍老狐狸的两鬓上已经沾染了凝结的血块,他身躯随着那双手的深入而不断颤抖。
可他的笑容却如此灿烂。
“沈红婴......”
白袍老狐狸的手指颤抖落在她的脸庞,却发现自己的血污沾上之后,无论如何也擦抹不去。
“我终于找到你了......”
沈红婴那双探入白袍老狐狸肺腑之间的双手微微拉扯,一把抓住了他的心脏。【1】
【6】
【6】
【小】
【说】
那颗在大金刚体魄蕴养之下活跃跳动的心脏。
......
......
白袍老狐狸再也不能动弹。
他想过如果有一天,再见到沈红婴,会是什么样的一副场面。
却没有想过,会是如今这幅场面。
心脏的跳动渐渐衰弱。
“我真的......一直在......找你......”
渐渐衰弱。
“今天......找到了,真的,好开心......”
再衰弱。
“可是,为什么......”
白袍老狐狸将下巴轻轻搭在她的肩膀,鲜血染红雪白牙齿,从他口中溢出。
口齿不清。
我找了你十六年。
可是为什么,今天找到了你。
你却不认得我了?
白袍老狐狸依旧在笑。
笑得眼角有两行浊泪。
他双目之间已经涣散,倚在沈红婴身上,满口鲜血,附在她耳边,喃喃道。
“红......红婴......你说句话......就,就一句......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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