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势起伏不定,宛若龙脊隐藏于地底深处,而这一带的周遭环境极为恶劣,动辄有江湖客迷失方向,渴死饿死化为枯骨,终生不得问津。
而在烈日炎炎的七月曝晒之下。
有一位年轻僧人赤足行走在洛阳南疆的大漠之上。
他眉眼清稚,双手合十,面上挂着一份真挚而诚恳的笑容。
身上的青衫依旧陈旧,沾染了些许黄沙,却遮不去这件跟随他许久的青衫佛性。
青衫伴古佛,脚下大漠黄沙磅礴。
而这件青衫拖曳在大漠之上,丝毫不显枯燥。
这个人笔直前行,流沙中留下一连串足迹。
他距离洛阳已经极近。
近到可以隐隐约约看到那座北朝古都最高的剑阁。
近到可以在黄沙之中将整座洛阳看个模糊又确切。
近到可以隔着这一段距离,嗅到浓烈的血腥气息。
眉眼清稚的年轻人终于停下脚步,喃喃道:“到了。”
他身上有一股好闻的梨花气息。
青石小和尚停下脚步。
顿时身后天空犹如神祇降临一般,大风鼓荡,一片极白云朵从天边涌来。
数里长空有无数梨花鼓荡飞舞,掺夹着水露气息,琉璃不染,蜂拥而来。
浩浩荡荡蔚为壮观。
北魏洛阳出紫竹,齐梁阳关谷出梨花。
世上唯一能令大半梨花闻风心诚跟随而来的,就只有大榕寺新出世的那位年轻活佛。
......
六月北魏剑酒会。
齐梁却出了一位年轻人,顺利登顶始符年间佛门大宗师青莲大师立下的佛塔。
接着将暮钟晨鼓一鼓作气砸碎。
大毅力大气魄。
活佛转世。
称得上世上佛道唯一硕果仅存的大榕寺住持在那一日感动到以头抢地,痛哭流涕,抱着历届住持的石碑哭得稀里哗啦,在寺里碑前一口气烧了三百根盘龙大香。
大榕寺六月飞雪,大雪磅礴,这位年轻活佛在塔顶三尺之地以大神通雪覆清净,神仙手段,燃去塔内经文典籍。
去陈推新。
接着这位据说极为年轻的活佛在自己无名师尊碑前三叩首,生出三尺琉璃青莲,结出无垢佛骨舍利。
他最终北上而去,一路梨花跟随千里,浩浩荡荡,消散于淇江之上。
世人再不知这位活佛踪迹。
而此刻,他站在洛阳南方大漠之上,原本沉寂在淇江江面之上的梨花便被天上仙人钓起,宛若一条大河,从南方天顶倾泻而来。
大气磅礴。
青石深呼吸一口气,赤足踩踏滚烫黄沙,面色平静,双手合十拆开,一只手立慈悲于胸前,另外一只手凭空抬起。
仿佛要拍出,落在一个人肩膀之上。
他一步踏出。
千万黄沙流转。
那只凭空抬起的手轻轻落下。
便真正落在了那个人肩膀之处。
......
......
萧布衣的动作微微停顿。
因为身后有一只手,轻轻拍在自己的肩膀之上。
那个人的动作很柔和。
因为柔和,所以恐怖。
这么一个人,是何时接近自己的?
为何自己没有丝毫察觉?
齐梁二皇子眉心已经渗出了冷汗,他浑身汗毛炸起,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平淡至极的声音。
“别害怕。”
那道声音柔和到了极点,干净到了极点。
只是令人如沐春风,化开了所有的仇恨。
心悦诚服。
萧布衣缓缓回头,有些恍惚望着眼前一幕。
原来那句话,根本就不是对自己所说。
身着古朴青衫的青石小和尚收回拍在齐梁二皇子肩膀上的那只手,那只立在胸前作慈悲状的手五指微松。
沧生玺之中的十三团柔和光团不知何时被他虚握在手中,只是轻微揉动,便宛若乖巧的猫咪一般服服帖帖,毫不炸毛的在他手掌之中来回滚动,甚至散发出极为柔和惬意的光芒。
“乖乖的。”青石小和尚露齿一笑,低头柔声道:“喏,回去吧,以后不要再杀人了。”
十三团光团赖在他手中不肯离开。
最后极为听话依次排成队列,千般不情愿返回沧生玺中。
萧布衣有些微惘望向这个初次见面的年轻小和尚。
青石小和尚笑眯眯道:“不如听我一言?”
他要叩开洛阳南门的手指微微停顿。
“抬手是杀生,放手是渡人。”
青石小和尚柔声道:“放手吧。”
一言落。
阳关谷的梨花蜂拥在洛阳城头。
然后倾倒而下。
漫天梨花飞舞在北魏国都之中。
每一寸土地,每一人头顶。
这是千百年来洛阳从未有过的壮观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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