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会......帮我按住她。”
易潇有些微怔,接着明白了,他轻声说道:“我会的。”
李长歌声音沙哑:“谢谢你。”
易潇抿了抿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知道李长歌在谢什么。
这位银城大弟子,举世无亲,孤苦无依,除了他的师父,就只有魏灵衫这么一个“亲人”,两人自幼便被当做质子,各自在大魏洛阳和风雪银城,留有书信往来。
小殿下轻柔说道:“应该的。”
他退回剑宗明身后,来到如今面色苍白,气血缓缓好转的郡主身旁,扶住肩头。
魏灵衫嘴唇颤抖,江轻衣的那番话,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果然......是质子。
郡主觉得很心疼。
不是自己。
而是长歌师兄。
怎样的打击,能够击垮一个人?
大概就是这样了。
小殿下揽住魏灵衫的肩头,低垂眉眼。
他默默地想,如果换做自己,此刻应当已经举起剑鞘,拔出“因果”,将这些都做一个了断。
只是......
当一个拔剑之人,哪里有这么简单?
拔剑之时,其实并不是简单的握住剑柄,然后拔出就可以了。
剑可以斩断的东西,人无法斩断。
优柔寡断,不够果决,这是所有人的通病。
越善良,越不可避免。
越懦弱,越难以抉择。
即便是再杀伐果断冷血无情的剑客,逢上大事,也不敢轻易拔剑,生怕后悔终生。
人不如剑。
剑哪里需要考虑那么多?
剑只需要递出去就好了。
眼前是人,那就杀人。
眼前是物,那就断物。
人,做不到。
......
......
李长歌缓缓闭上眼,再度睁开后,视线有些模糊。
他盯着自己眼前,那一滩被鲜血溅开的灰尘。
瞳孔聚焦,那一滩猩红不断放大,再放大。
大风吹起,掠过荒域大地,视野逐渐清楚了起来。
他的喉咙里一片苦涩。
不断有发丝遮住视线,落下又扬起。
双手撑地,头重脚轻的艰难站起。
摇摇欲坠,最终仰起头来,一片昏沉,恍恍惚惚,宛若隔世。
风雪银城的风雪,在他身旁萦绕,来回,旋转,反复不止。
风雪包裹了师徒二人。
那柄“因果”,就在李长歌的手边。
他只是随意瞥了一眼“因果”,并没有伸手去拔。
大风大雪,在这片荒凉之地上飞舞,掠过。
风雪银城城主有些愕然的听着自己的弟子,喃喃重复着一些外人听不清的晦涩话语。
“废我道统。”
“逐出师门。”
这是她之前所说的话。
狼心狗肺,忘恩负义,还有诸多类似这般。
听到李长歌此刻一字一句,将这些话轻轻念来,连她自己,也觉得无比讽刺。
一只酒壶,砸在地上,滚到银城城主的大袖旁边。
她怔怔看着李长歌。
“两清吧,师父。”
病怏怏的男人摇摇晃晃,终于站定。
他低低笑了一声,望向那个女子,语调凄凉:“无须您动手,长歌把这些年您给的......全都还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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