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转身离去。步伐坚定有力,但眼睛里已隐有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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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一边,正在打瞌睡的王浚听到了脚步声,顿时抬起头来。
片刻之后,一身着蓝袍的武人走了进来,在门口看着他。
此人身量颇高,浑身肌肉虬结,竟然把宽袍大袖给撑了起来。
双手倒背于后,目光炯炯有神,带着几分审视的意味。
“邵全忠?”王浚下意识说道。
来人在门口脱了鞋,踩着毛毯走到榻上坐下,好整以暇道:“很久没人敢当面喊我‘邵全忠’了。”
王浚嗤笑一声,道:“看你做了许多犯上作乱、忤逆人伦的事情,老夫本以为你是个什么都不在乎的杀伐武夫,没想到却是惺惺作态之辈。”
“诚然,我不是好人。”邵勋手一招,杨勤过来给他倒上茶水。
“彭祖想让我做哪些恶事?”邵勋似笑非笑地看着王浚,问道。
“老夫落在伱手里,死则死矣。”王浚哈哈大笑,道:“死都不怕,你能奈我何?”
“哦?是吗?来人——”邵勋笑道,正要说些什么,却见杨勤倒完茶后,附耳说了一通。
他有些愕然,随后便挥了挥手,让杨勤退下,先前羞辱王浚的想法也掐灭了。
“再有旬日,天使应该就要到蓟城了。”邵勋喝了一口茶,说道:“今日本不想来的,但思来想去,昔年平定成都王、刘伯根、公师藩等乱臣贼子,王公也是出过大力的,便来见上一见。”
王浚冷哼一声,道:“当年你不过司马元超手下一家将,实力孱弱。早知有今日,肥乡之役时就该大举南下,把你的人连带汲桑的兵一起冲垮。”
邵勋笑了起来。
如果当时王浚能下这个决心,倒也不是没有可能。那会银枪军没多少人,战斗力也不如现在,被几倍数量的步骑兵一围,结局很难说。
但世间哪有那么多如果?
如果司马越知道我现在做的事,十年前就把我斩了,哪有今日?
“彭祖,好生上路吧。”邵勋说道:“你一走,幽州士民的怨气能消散不少,我也能放开手做一些事情。”
王浚先是一窒,然后变得极为愤怒。
本来死也就死了,没什么,这辈子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什么样的女人没玩过?什么世面没见过?完全值了!
但在听到邵勋还要拿他的人头做文章,收买人心时,顿时很不甘心,破口大骂道:“邵贼!狗贼!奸贼!你逼奸主母,秽乱宫闱,是为不忠不义。又残害朱门,宠信武人,此乃祸乱天下,必将遗臭万年。先帝和元超怎么瞎了眼,让你这种人得志了?哈哈,看着吧,你重用武人,将来也要死在武人手里。君以此兴,必以此亡,哈哈哈!我等着,我在下面等着你,别让我久等啊!”
“你疯了。”邵勋摇头叹息道:“死在你手上的河北百姓,没有二十万也有十万。残害如许多的士民,你有何面目指责我?知我罪我,其惟春秋,能审判我的不是你王彭祖,而是后世百姓。安心下去吧,气大伤身。若再骂下去,我也不保证会做出什么事情。你都骂我逼奸主母了,呵呵,听闻崔夫人青春年少……给你脸,别不要脸。”
王浚用震惊的目光看着邵勋。
邵勋哂笑一声,离了卧房。
杨勤走了上来,道:“明公,朱硕把礼退回来了。”
“竟有此事?”邵勋奇道:“全部退回来了?”
“不光全部退回来,还多了好几倍。”杨勤答道。
“枣嵩呢?”
“枣台产遣人奉上一份礼单,明日一大早便把财货送来。”杨勤回道:“听闻还有几人要捐资助饷。”
“正愁如何发赏呢,这不就来了?”邵勋笑道:“儿郎们领了赏,各自回家过年,快哉。”
仗打完了,部队陆续遣散,肯定要表示表示的。
之前在河北有些缴获,但不够,算上幽州府库里的钱财,差不多勉强足支。枣嵩、朱硕等人还要送钱,正好拿来招抚胡人。
以上只是给银枪军、黑矟军、义从军、府兵、屯田军、豪族私兵以及诸郡丁壮的赏赐。
胡人就没多少了,只能让他们分一分牛羊丁口——主要来源是征服的石勒直属部落。
打发完这些人,今年的河北战事就还算圆满。
“明公,崔夫人在揽月楼……”杨勤低声提醒道。
“不,让刘夫人来陪我,这几日都是。”邵勋毫不犹豫地说道。
说完,还瞪了杨勤一眼。
比蔡承差远了,一点不懂事,不知轻重。
同时也有些暗叹,到了现在,他竟然都不能随心所欲自由选择和哪个女人睡觉。
睡觉,竟然也成了政治!
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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