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七千余步卒,连同接应他的五千骑,算是刘曜手头器械最全、士气相对最高的部队了。尤其是后者,昨天下午刚刚大破南下追击的幽州兵,斩首两千余级,迫使其放慢了脚步,不敢追得太凶。
粗粗一算,带过来增援河北的两万四千步骑,数月以来损失当在八千以上。尤其是最后这一次撤退,损兵不下五千,可谓惨重。
至于石勒的兵马,基本上都没能回来,要么死了,要么被邵兵俘虏,要么被冀州豪族抓为奴隶。
二十九日午后,全军吃完最后一顿饭后,将整个灵寿县城付之一炬。
刘曜带着一万八千步骑出城。
士气相对高昂的五千精骑主动出击,击溃了追咬过来的乞活军薄盛部先锋三千人。
刘曜带着剩下万余人往井陉方向撤退。
其实野外还有不少残兵败将,但管不了他们了,保住剩下的人要紧。
幽州兵、晋兵绕过断后截击的匈奴部队,以轻骑追逐刘曜的前队。
刘曜一边派出人手阻击,一边撤退。
整个过程中大体还算顺利,不过在南渡滹沱河时被追兵靠近,小小崩溃了一下,直到刘曜亲自带人击退追兵,方才稳住了阵脚。
三十日,全军渡过滹沱河,留两千步骑断后。
十一月初二,全军抵达井陉。待断后人马也撤回来后,一清点人数,已不足一万四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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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勒在二十六日傍晚就接到了信使传来的消息。
他几乎没什么犹豫,就做出了撤退的决定。
而在做这个决定之前,他还刚刚获得了一场小胜,提振了下守城将士的士气。
打到现在,李重连外城都没能攻破,几乎没可能正面拿下真定。
但石勒也拿李重没办法。
对面那厮,简直就是个老乌龟,诸般布置滴水不漏,十分谨慎。
看得出来,李重是一员宁可错失战机,也绝不冒险的保守型将领,主打一个四平八稳、无懈可击。或许,也正是这样的指挥风格,才让他在各场战争中存活了下来:没有让人热血贲张的辉煌胜利,但你也别想在他身上占到太大的便宜。
这其实并不容易,因为李重很少能指挥多么精锐的兵马,大部分都是汇集而来的杂七杂八的部队,他能做好整合,再稳步推进,在没有太多破绽的情况下,完成最低限度的任务目标,本事相当出众了。
他顿兵于城南,其实就是与真定守军互相牵制的,石勒很清楚这一点。
“该走了!”二十九日清晨,石勒最后看了一眼真定,遗憾地叹道。
临走之前,他在后院的假山池塘前默默坐了许久。
出门的时候,又神色怔忡地摸了摸石狮。
这一去,他在河北的最后一块落脚地也没了。
按照中山王的命令,他将暂时屯驻在新兴郡。
听到这个地名时,他愣了许久。
十年前,他投效匈奴之后,就在新兴等地屯田练兵。积攒完粮草、战马、器械后,就下山攻打冀州。
在那时,他的主要对手是王浚。
一开始屡战屡败,但当他手头掌握的骑兵越来越多,步兵也慢慢练出来时,飞龙山之战,他拉出去十万步骑,最终被王浚击败,但损失的兵马也就一万人罢了。
从那时候起,他就知道,他的实力固然还不如王浚,但差距已经不大了。
在王浚与乌桓、鲜卑女婿闹翻后,他甚至起了灭掉王浚的念头。
一眨眼,十年过去了,他从在河北没有一块立锥之地开始,发展到占据了大片地盘,再到如今灰溜溜撤回新兴,几乎就是一个轮回。
人生有几个十年?
浪费了这十年,开过年来就四十三岁的他,已然没有了逐鹿天下的机会。或许,从今往后,只能老老实实当刘家的臣子了。
这就是命!
命运戏人啊!
二十九日,石勒令吴豫等人率军猛攻李重,自领精壮兵士五千向西撤退。
李重得到石勒撤退的消息后,立刻分派兵马紧追。
支屈六率两千余人断后,被击溃。
吴豫率军回返,不敢停留,与支屈六一起向西,且战且退。
三十日,就在刘曜全军渡过滹沱河的时候,石勒主力被李重追上。石勒亲自指挥作战,无奈众军士气不振,大败,入夜后各自奔逃。
初一那天,他得到了数千匈奴骑兵的帮助,终于摆脱了李重的死死追击。
但在初二那天,又遭到一支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幽州匈奴的截击,再次大败。
十一月初三,石勒、支屈六、吴豫等人带着不到四千兵溃至井陉,比刘曜晚了一天。
守将呼延蔚紧闭城门,派兵把守各个关城及各个堡寨,严阵以待。
十一月初四,李重率军赶到井陉关外,看着高耸坚固的雄城,默默退兵,收拾残敌去了。
至此,战事已经基本落幕了,大局已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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