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府作为天子的大管家,接收农产品、绢帛、地方贡品,自己也制作各类器具,储存起来。
光禄勋辖下的太官负责给皇帝做饭,但原材料需要少府供给。
刘乔说少府库存已竭,那就是东阳门太仓的问题了,难道粮库空了?
想到这里,正在心灰意冷的司马炽顿时不淡定了,失声问道:“太仓空了?”
“听说快空了。”刘乔回道:“徐州还在打仗,只有寿春一地在输送漕粮进京,入不敷出啊。”
“邵勋呢?”司马炽问道:“怎么不问邵勋要粮?”
说完这话,他感觉有些不对,下意识看了梁皇后一眼。
皇后双眼红肿,目光呆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司马炽赶紧别过头去,又生气了起来:“怎么之前好好的,邵勋一入京,马上就缺粮了,到底怎么回事?”
“臣也不知为何。”刘乔说道:“可能是禁军要出征,北军中候裴廓下令赏军士粮米吧。本来就没多少,这一赏,很快就见底了。听闻度支尚书王玄正在补发拖欠百官的禄米……”
“都是朕的粮,他们怎么敢!”司马炽差点跳脚。
刘乔、太官面面相觑。
不给军士发赏赐,怎么驱使他们打仗?不打仗,洛阳永无宁日啊。
不给百官发禄米,谁为你效力?没有群臣拥护,一个人当天子?
皇后梁兰璧也回过神来,担忧地看了眼司马炽。
现在可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啊。实在不行的话,她再去求求庾文君。但随即又想到这样可能会让天子自尊心受不了,进而对她冷言冷语,乃至殴打,她又有些害怕。
“陛下。”少府刘乔还没说话呢,太官战战兢兢地说道:“陈公就在城西,军粮堆积如山,或可令其搬运一部分至东阳门太仓。”
“朕……”司马炽一听就要拒绝,但很快肚子就咕咕叫了起来。
他猛然想到,刚才只顾得生气了,居然还没吃饭!
眼角余光瞥到了案几上的胡饼,虽然没撒芝麻,虽然他之前觉得倒胃口,但现在发现,似乎也蛮香的嘛。
太官低下头,暗自腹诽:“朕、朕、朕,鸡狗朕!饭都没得吃了,还朕呢。”
刘乔趁机起身,安慰道:“陛下,或许可令陈公散军粮,赈济——呃,臣死罪,说错了话。”
他不提醒还好,一提醒只让司马炽更加羞恼。
赈济?伱要赈济朕吗?
但终究形势比人强,他脸色变幻了许久,缓了缓口气,问道:“邵勋那么听话?”
“陛下。”刘乔低眉顺眼道:“邵勋乃军户出身,贱奴般的人,粗鄙无文。对这种人,稍稍哄骗一下,他就不知东西南北了。陛下英睿,许其所奏,臣再豁出老脸,苦求一番,定能筹得粮米而回。”
司马炽疑惑地看了一眼刘乔,道:“刘卿,你是不是奉邵勋之命……”
“陛下冤枉啊!”刘乔大声道:“犬子祐曾被邵勋害于沛国,十年以来,臣无时无刻不思报此仇,怎可能为其所用?”
说到最后,隐隐有泣声传出。
司马炽有些动容。
太官傻傻地看了眼刘乔,暗叹这可能就是他们之间的差距吧。
邵勋攻杀刘祐,那也是奉司马越之命,罪魁祸首还是东海王啊。可刘乔后来不还是当了司马越的军谘祭酒?虽说多了层遮羞布,给王衍当副手,可终究还是为司马越效力啊。
他真的在乎那个死去的儿子吗?
据他所知,刘乔次子刘挺目前就在沔北幕府军司乐凯手下做事——刘乔出身安众(曹操破张绣处,现已并入宛县)刘氏,乃南阳士族。
学到了,真的学到了,做官不能要脸。
“邵勋提了什么要求?”良久之后,司马炽问道。
“邵勋请以北军中候裴廓为帅,由其遴选将官,攻弘农王弥。”刘乔说道。
司马炽沉默了一会,道:“准其此奏。”
“邵勋还请陛下出城劳军,激励士气。”刘乔又道。
司马炽脸上青气一闪,有些不悦。
梁兰璧又担忧地看了眼丈夫。在她看来,都答应了第一件事了,第二件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
“陛下。”刘乔擦了擦眼泪,劝道:“军士愚昧,却又很忠朴。若陛下亲临校场,令将士们得睹天颜,或能收取军心,于中兴大业有益。”
司马炽脸色又一动。
对啊,他还有大义名分。若能让将士们见到他,高声欢呼,军心唾手可得,比他暗地里拉拢禁军将校效果好多了。
邵勋是臣,朕是君,他和他的兵在朕面前也要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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