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邺城一败,刘氏父子已经破胆。在指望不上大胡的情况下,附近的乞活军又蠢蠢欲动,周围还不断传来杀官归晋的风声,你说他们慌不慌?
一不留神,上党故地都回不去了啊,会被四面八方围攻至死的。
他们其实没有选择,不如早降,扯个陈公的虎皮,就有了和乞活军一样的地位,即附庸势力,可以暂时获得喘息之机。
至于今后会不会一直忠于陈公,那就不好说了。
事实上,桃豹连自己的未来都不清楚,过一天算一天罢了。
这年头,又有谁是真正忠心不二的呢?太少太少了。
“陈公有没有派兵北伐?”桃豹又问道。
城里的情况他一直关注着,没什么动静。但城外还驻扎着部分晋军,这却不是他能知道的了。
“听闻派了一位名叫侯飞虎的大将,领步骑万余人北上。”刘曷柱说道。
“大胡又要弃城而逃了。”桃豹叹道。
乞活军全民皆兵,如果大发丁壮,几万人还是有的,自东向西进攻,声势浩大。
陈公再派人自南向北,可谓两面夹击,大胡敢不敢死守襄国?
桃豹觉得不太敢,他手头可能只有几千人。
但也说不准啊——
“梁伏疵何在?”桃豹又问道。
“在厌次,听闻征召了万余丁壮,驱使他们攻城。邵续父子亲自登城督战,至今未破。”刘曷柱说道:“梁伏疵可能要撤兵了,主要还是邺城战局急转直下。”
“他会怎么做?”
“多半是先回安平,等待刘聪诏命吧。”
桃豹点了点头。
陈公虽然攻下了邺城,但说到底还是在河北南部。
河北中部还有刘汉的残余势力,比如石勒,比如梁伏疵。
而在匈奴残余势力的北边,还有幽州王浚,还有被迫退入内地的段部鲜卑。
形势非常复杂,理清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陈公能在河北待多久?如果主力部队一撤,他们这些降人怎么办?再叛投刘聪?靠谱吗?
桃豹觉得自己的脑袋都要炸了。
陈公打败了石勒,精兵强将又要撤走,匈奴若来,他们怎么抵挡?
想到这里,他的心气陡然下降,对攻三台也没那么积极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支雄派过去的数百人马乱哄哄地溃退了下来,折损了二百来人,士气异常低落。
“莫慌。陈公又在城内征集了两千丁壮,付于你手,好好整顿一番,还能打下去。”桃豹对支雄苦笑道。
支雄没说什么,脸色有点苍白。
桃豹一看,原来他肩膀中了一箭,都穿透甲叶了,也是够倒霉的。
那边刘曷柱、刘达伯侄俩已经上前呼喊了。
桃豹勉力打起精神,点了数百兵,打算一有不对,立刻上前把两人抢回来。
不过刘氏伯侄在交涉一番后,竟然被放了进去,上了冰井台。
桃豹下意识上前几步,遥遥看着。
正在治伤的支雄也好奇地站了起来,手搭凉棚,遥望高台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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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嗖!”一箭飞来,刘达的兜盔应声落地。
“阿姐,莫要痛下杀手!”刘达急忙喊道。
坂道后转出一身材高挑的妇人,面目含煞,手里还提着把步弓。
她上上下下打量了番刘达,冷笑道:“升官了?”
“降职了。”刘达尴尬道:“我原本是威远将军,现在只是义从军副督。”
“来做什么?”刘氏问道。
“来救阿姐啊。”刘达壮着胆子靠近几步,谄笑道。
刘氏也不怕他,右手抚在剑柄上。
她不止一次杀过人,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若只有这些话,可以滚回去了。这次我不杀你,下次再来,可就不会留手了。”刘氏冷声说道。
“阿姐,何必如此!”刘达心中大定,干脆走到了刘氏身边,指着那些正被抬回去的伤兵,说道:“冰井台缺医少药,若受了伤就只能苦捱。命好的能恢复如初,命不好的可就要死了。若全军而降,便可免去一场杀伤,受了伤的儿郎还能治伤,岂不美哉?”
刘氏也不废话,直接拔剑砍了过去。
刘达汗毛直竖,一个纵跃,避开了这一剑。
刘氏冷冷看着他。
刘达有些气急败坏,骂道:“好个狠心的妇人,至亲也能下手。石勒给伱灌了什么**汤?他妈的,不劝了,我这就走。回头让桃豹猛冲猛打,哪怕八个、十个人换你一个,总有一天能把冰井台上的人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