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段疾陆眷若有所悟。
“我们投过去,可以卖个好价钱。”段叔军说道:“我们的战马比邵勋的马高大,骑术比他的兵精良,冲杀之时勇气比他的骑兵强。为他打个几仗,邵勋就知道我们的厉害了,今后定然离不开。”
段疾陆眷有点被说服了。
他又看向最后一个弟弟段秀。
面对兄长的目光,段秀有些紧张,硬着头皮说道:“再能打,也要吃饭。部落里这个情形,即便打退邵勋,还有慕容氏。纵然运气非凡,又打退慕容氏,定然损失很大。宇文氏听闻,觉得有便宜可占,兴许就打过来了。这样打下去,何时是个头啊。”
段疾陆眷闻言,与段文鸯、段匹磾交换了一下眼神。
段秀指出了一个事实,他们的环境太险恶了,敌人太多。
打到最后,可能战士还有,但部落家底空了,部众四散逃亡,不败而败。
似乎没什么选择了。
“我还是想见一见邵勋。”段疾陆眷说道。
“兄长要看什么?”段匹磾下意识问道。
“看看他是什么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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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六,高高的旗帜插上无终县城头。
与此同时,金正率部沿着海岸线向东,跨过泃水,进入北平境内。
邵勋和段部信使来来往往,不断传递消息。
刚忙完春播没多久的幽州百姓被征发了起来,转运粮草,个个唉声叹气。
士族豪强则紧闭门户,中立观察。
泉州阳氏的分支、无终阳氏则准备了三万束干草,送往军营。
泉州刘氏(汉济阴太守刘郃之后)、潞县弋门氏、雍奴鲜于氏各送来了五千斛粮豆。
无终田氏族人赶着羊酒前来劳军。
形势还是很不错的,至少幽州士人豪强更愿意投靠邵勋,而不是鲜卑。
毕竟他说晋语、夏言,而不是胡话,一应习俗也是正儿八经的中原人,不至于让人觉得太过别扭。
在这样一种情况下,三月初十,邵勋率亲军、黑矟军、义从军全部,以及相对信任的刘野那家兵三千余骑,离开无终,往东南方向前进,与辽西郡公段疾陆眷“饮宴”。
段疾陆眷等人带了五千骑来会。
苍茫草原之上,旌旗飞舞,鼓角阵阵。
长如丛林般步槊高高举起,缓缓前移。
片刻之后,长槊丛林分开两半。
一红袍大将现出了身形。
亲兵、将校护卫左右,如众星拱月一般,护他前出。
段疾陆眷来了精神,运足目力仔细看着。
好个雄壮的武人!
段文鸯也在旁边默默观察,看到邵勋的模样,心中就有股亲切感。
老子最烦那些胡说八道的士人了,邵勋挺对胃口。
段匹磾也觉得不错。
各人有各人的审美观,不同族群也有不同族群的文化。
段部就不太待见士人。
慕容鲜卑礼遇士人。
宇文鲜卑则是讨厌士人,除非你特别有才,不然人家根本不会对你有好脸色。
“辽西公何在?”未几,那位红袍大将竟然推开了举着大盾的亲兵,策马而出,大呼道。
他骑着一匹黑色骏马,身披金甲,手执大槊,横于马上。
马槊既粗且长,重若千钧,但在此人手里,却如同柳枝木棍一般举重若轻。
喊完话后,他顿槊于地,目光越过前方排得整整齐齐的鲜卑骑兵,仿若无物。
段疾陆眷叹了口气,向段叔军点了点头,孤身前出,在二十余步外停住,牵马步行而前。
段叔军则悄然退往后方,往营帐方向走去。
邵勋亦下马,左弓右刀,牵马步行。
“陈公。”
“辽西公。”
各自见礼完毕后,邵勋摩挲着刀柄,直截了当地问道:“君意若何?”
段疾陆眷沉默了片刻。
邵勋不悦,道:“战还是降,一言而决。若战,各自整兵可也,磨磨蹭蹭作甚?”
段疾陆眷一瞬间感到了些许屈辱之意,不过很快压下了。
只见他长叹一声,问道:“陈公会许何人为镇将?”
邵勋看着他,不言语。
“今日来会者,除我之外,尚有匹磾、文鸯、叔军、秀四人,陈公可择其三。”
“段末波、涉复辰呢?”
“在牧地整军备战。”
邵勋玩味地看了他一眼,道:“让四人来见我。”
说罢,上马而去。
段疾陆眷有些羞恼。
这人当真是不客气。
他到底是有底气呢,还是真的自大狂妄?
定定地站了一会之后,他恢复了平静,亦上马离去。
回到阵中之时,众人都看着他。
疾陆眷招了招手,正在等待他命令的段叔军的亲信立刻跑了过来。
疾陆眷稍稍犹豫了下,便做了个手势,亲信点头离去。
营帐之中,段叔军得到消息之后,叹了口气。
身姿丰满的妇人抖抖索索地看着他,欲言又止。
段叔军闭上了眼睛,道:“安心去吧。”
说罢,拿起一根弓弦,死死勒住了妇人的脖子,直到她再也不动为止。
这是他的后母,也是他的嫂子,王浚的女儿。
先嫁给父亲务勿尘为妻,生下一子二女。
父亲去世后,长兄疾陆眷收娶之,再生一子一女。
兄长身体不好,如果逝去,王氏还会嫁给二兄匹磾,继续为别人生儿育女。
段叔军其实也很馋这位后母、嫂子,但没办法了。
王氏被勒死后,段叔军取来斧子,将其头颅斩下,用毡毯裹着,提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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