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他确实没什么敌人了。
司马颙将死。
并州、冀州、雍州也各安排了自己人。
曾经让他辗转反侧的刺头邵勋被赶出了洛阳。
朝廷中枢之内,还有何人能反对他?
没了,一个都没了!
除了那个傻乎乎的天子,没人能压在他头上。
司马越把玩着白玉杯,寻思着要不要送那个傻子去见先帝。最近一段时日,皇太弟炽时常来访,态度恭谨,看起来更好控制一些。
但今上么,谁都可以利用。
自己能利用。
王衍能。
其他人也能。
不如换个脑子清醒的,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这样他就可以独揽朝政了。
人啊,一旦得到了权力的快感,就分外无法容忍别人分享。
今上的权力,谁都可以利用一把,一点不“专属”,让他有些恼火。
真的没什么敌人了,剩下的人都可以被他驱使,包括邵勋——对此人,他现在也想开了,就当是找鲜卑借兵吧,反正都要付出代价。
“元规,你给我说清楚。”庾敳吐着酒气,道:“子美是不是要把文君嫁给邵勋?”
司马越一听,心中有些不快。
王衍老神在在地坐着,冷眼旁观。
“子嵩、元规,都坐下。”司马越冷冷说道。
庾敳一听,酒醒了些,摇摇晃晃地坐下。
庾亮整理了下交领,亦端正坐着。
“怎么?”司马越面无表情地说道:“颍川庾氏要和东海邵氏结亲了吗?”
众人哈哈大笑。
庾氏确实是颍川的士族,但东海何时有个邵姓世家了?
太傅真会戏人,有意思!
庾亮额头冒汗。
他知道,太傅这是在讥讽。
“仆实不知此事。”庾亮尴尬回道。
司马越冷哼一声,道:“‘不知此事’何解?邵勋乃孤帐中大将,庾氏俊杰又在幕府效力,两家结亲,不是挺好的么?孤看也别拖延了,尽快把事定下吧。”
庾亮背上都有汗了,太傅这是在说反话呢。
他嗫嚅了两下,最终没说什么。
这个时候,多说多错,少说少错,等太傅把注意力转到其他人身上时,他就过关了。
果然,司马越又冷笑着说了几句要为两家做媒的事情,便被王衍拉了过去,继续商议大事。
“周馥在朝中甚是碍事,向与荀藩等人朋党为奸,或可将他打发出去,与陈敏厮斗。若不成,正好治他的罪。”王衍说道。
司马越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陈敏这个人,他亦深恨之。没有别的原因,他感受到了“侮辱”。
之前陈敏平定石冰、封云之乱,干脆利落,让他很是欣赏,于是调到身边来,一起讨伐刘乔父子。
可谁知,一场大败之后,这厮竟然以回扬州募兵为借口,一去不返,还割据作乱。
这是什么?这是对他**裸的藐视。
每每想到此节,司马越心里总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恨不得立刻杀了陈敏。
周馥不是他的人,不如一脚踢去寿春,让他和陈敏争斗,最好两人都完蛋。
“还有一事,吏部郎周穆、御史中丞诸葛玫欲复清河王覃为皇太子,这事须得注意。”王衍又道。
清河王司马覃也是个倒霉孩子。基本上每次废立皇后,都要牵扯到他。一会是太子,一会是清河王,变来变去,几乎成了别人眼中的笑话。
此时听王衍这么一说,司马越的面色阴鸷了起来。
王衍作为军师,确实是合格的,方方面面都替他考虑到了,比曹馥强多了——后者关系太复杂,牵扯的利益太多,做决定往往拖泥带水,出的主意“镇之以静”居多。
周穆、周穆……
司马越有些踌躇,这可是他姑姑的儿子啊。
不过,旋又想到周穆乃周馥堂侄,心中恶感更甚,决意杀此二人。
我倒想看看,我“任性妄为”之下,可有人敢反对?
至于杀不杀清河王,还要再想想。
前番上官巳作乱,就拥立清河王监国。真要挑他的毛病,还是能挑出来的。
再等等,如果机会合适,顺手杀了,一点不费事。
这个时候,他的心中又涌起了无限自豪。
大权在手,生杀予夺,权势还真是让人迷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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