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李观一这边挥手,李观一送了他剑,那剑谱也改过了,李观一亲自改的,从一个普普通通的基础剑法,如果认真练剑的话,可以修出内气入门。
等到剑道的修为高起来,就可以看到那一钱三分剑谱里藏的剑意。
可是李观一知道石一松的根骨。
如果没有奇遇,这个少年最多只能走到了二重天的境界。
他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年少时候和慕容龙图一起行走过江湖,可是也不用知道,江湖之中,人和人擦肩而过,有缘分的时候相聚在一起,没有缘分的时候就散开。
万事万物,不一定非要有一个结局。
擦肩而过,各奔东西。
记得年少时候有一个穿着蓝色道袍的少年道士,用了十七天时间给他一点一点劈斩出一柄木剑,或许有朝一日,这个道士什么模样忘记了,可年少时那种相逢欣喜,相别不舍的感情,还是会记下来的。
回忆起来,年少如昨。
就是江湖了。
学宫之中,文灵均道:“几位宫主都已出关了。”
“十大宗师之中,屈载事似是退隐江湖,不知道去了哪里,陈国的疯王陈承弼倒是来到了这里,其余,西域活佛等,都在学宫之中落脚。”
文鹤悠哉下棋,道:“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他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
文灵均沉静道:“听闻有人拔出了赤霄剑,姬衍中老爷子回来的时候,还是带着赤霄剑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老皇叔有种失魂落魄之感,我去问过了,他不肯和我说。”
文鹤抬了抬眉,道:“你要去找那位赤霄剑主?”
文灵均道:“嗯,你呢?”
文鹤微笑道:“我这一脉早偏得不知道去了哪里,早就是寒门没落,我对赤帝没什么恩情的,原本是要去西域,可是听闻江南农家用了我的计策。”
文灵均道:“你要去李观一处?”
文鹤道:“不。”
他简直是直接拒绝,道:“我给出的计策,都是富国强兵的计,但是实际上会直接变革内政军政,不是有改变天下之宏愿的雄主,不可能用的。”
“他竟然用了。”
“这就代表着他有雄心壮志,江南那一小块地方,这样的英雄人物,奋起于世,一定可以做出许多的功业,但是这就代表着,他那边一定会有许许多多的麻烦和争斗。”
文灵均才知道,文鹤之前为农家许天戈出的谋略,建议,只是他自己谋略的一部分。
无论是谋人,谋国,最后的落点其实还是谋己。
是自己安全。
“这样的英雄你知道该怎么样做吗?”
文鹤下了一子,并不等文灵均回答,就斩钉截铁道:“我赞许这样的人,认可这样的人,我知道他们会改变这天下。”
“我会隔着很远,看着这样的人纵情燃烧。”
“并且为之击节赞叹。”
“他们改变天下,而我,享受天下!”
文灵均看着这个血脉上远得不知道多远的兄弟,看着棋盘,手掌有点痒痒。
他想要拿起棋盘砸下去。
然后才注意到,文鹤的发冠很高。
下棋时候,可以挡住棋盘,不至于落在额头。
文鹤微笑摊手,愉快道:“谁人下棋,不戴高冠呢?”
“就让英雄点燃黑夜的火焰,照亮文某人的生活吧,让我活得更轻松些;但是要让我参与其中,和他们一起燃烧,那就敬谢不敏了。”
“绝无可能!”
“我已从医家那里,弄来了麻沸散,蒙汗药的一切解毒丹,会在面见李观一的时候提前服下,并且在安全的地方谈论,我愿意为他们出谋划策。”
“也只是如此了。”
“除非他把我捆了,还可以从嫉恶如仇的公羊素王面前带走,就连墨家夫子,活佛都可以对这样的事情,熟视无睹,乃至于默默纵容。”
文鹤这样的人,直接说出了自己的布置唯一的漏洞。
然后悠然道:“可是,那怎么可能呢?”loadAdv(7,3);“哈哈哈。”
学宫位宫主,宗师在江湖。
江湖之中,气氛早就如同烈火一样炽烈了。
可是中州的皇宫里面,气氛却是相反的,一日凝重过一日了,应国大帝姜万象,陈国陈鼎业,皆已经前后抵达了中州城,这两位天下的君主,并没有相见。
中州早早为他们准备了不同的宫殿群。
彼此之间,不会相遇,可就算是他们两个不去见面,但是彼此之间代表着的,那种磅礴恢弘的天下大势,也是一日强过一日,让人头皮发麻,皇宫内的人们都低着头快步来去。
都不敢大喘息。
中州的大皇帝姬子昌也没有去见他们两个。
此刻这占据天下正统八百年的大宫殿群当中,四个位置都已经有人入住,却还剩下一座军功侯爵级别的行宫还空着的,每到夜里的时候,三个方向都灯火通明,恨不得把火烛高高举起,把天都撩出个窟窿来。
可是位置在西侧的那一座,被称呼为秦的行宫黑暗无人。
这宫殿里面所有人都在好奇。
“此人何在?”
姜万象从容不迫,只是坐在行宫外面,看着天空,手里揣着一把鸟食,抛飞出去的时候,有飞鹰盘旋落下,姜万象道:“年轻人就是气势大,还得我们这些老家伙等待着他。”
“说起来,姜素。”
应国太师低下头,道:“臣在。”
姜万象笑着道:“你不是要去寻那位钓鲸客吗?可有结果?”
姜素道:“他没有回之前的住处,说来说去,还是要在这里,等待他来应剑狂的邀约来战。”
姜万象道:“好。”
“宇文烈呢?”
“宇文烈已去了那个地方。”
“嗯。”
姜万象看着飞鹰盘旋,笑着道:“李观一啊李观一,我很期待和你见面啊,哈哈。”
另一处行宫之中,陈鼎业似是比起当日薛道勇见到的,已如毒蛇大蟒般的状态更为阴沉冷淡,他依靠着宫殿里的桥梁,伸出手将鱼食洒落在桥下的水流里,于是锦鲤翻卷吞食。
明明陈鼎业没有说什么,可是两侧宫人却莫名感觉到一股阴冷沉重的压迫气质,让他们都有些身躯颤栗,垂下眸子,不敢说什么。
皇宫之中,江湖之中,学宫之中,天下之中,明明没有人说话,仿佛都已经有低吟的声音汇聚起来,这就是这天下的大势,如在天下人心中喊着——
剑狂慕容龙图何在!
江南李观一何在!!!
一辆马车悠哉悠哉地到了这天下都城门口。
驱赶着车的是一位看上去十六七岁的少年道士,穿着一身浆洗的发白的道袍,还有个老人,一个小姑娘,这样的组合在这个时候的中州天下第一城,可是一点都不起眼的。